他的意思很明白,别这么剑拔弩张的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别介,你们是商队,我问你们,有菜种农具没有?这眼下马上就要春耕了,我们这出来剿匪,家里田地还没人收拾呢。干脆,在你这买了得了。”他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包,仿佛在说,看到没,咱有钱!
杜二掌柜犹豫了一下,然后释然。既然是商队,哪有见到生意不做的。何况,这次车队,本来就带了许多这种商品出来,准备往甘陕卖。在这里卖个人情给这些地头蛇,也并无不可。
挑挑拣拣之后,来人花了小二百两银子,选走了不少好东西。他非常满意,想了想,将战利品中的酒分了一半留了下来。
“你这人爽快仗义,爷们刚打了胜仗,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又碰到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俗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今儿城里的庆功宴你们是赶不上了,这些酒就送给你们,江口春寒露重,留着给兄弟们去去寒!”
“军爷高义,那就多谢军爷了!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杜二掌柜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对面那群人呼啦啦的就拉着大车小车往城里走去。从始至终,杜家的火枪都没有松懈半分。
“掌柜的,这些酒……”几个老酒虫闻着酒味,顿时就有些痒痒。
“滚蛋,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不知道啊?”杜二掌柜笑着一脚踢了过去。
“嗨,这都城边,有什么好谨慎的。分点分点,那好汉说得好,你不觉得这江风吹得冷飕飕的么?兄弟们出汗,又突然被这么一吹,冷热交替弄出病来,多不好。你说是不。”酒虫们腆着脸讨好道。
其实,他们不说,杜二掌柜也准备把这些酒分下来。这一路还长着呢,不好好笼络这这些家伙,紧要关头出点纰漏,麻烦就大了。
城里,杜若飞也吩咐几个随从,去酒铺客栈,采买了一批酒肉送出去,犒赏兄弟们。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酒肉全都是加了料的,而且,他们的行踪,完完全全被人掌控。
在城东,他总算见到了几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这些人去保宁府的时候,曾经和他打过照面。见到他,他们也非常惊喜。但由于某一个人的在场,他们一直都对杜若飞有种敬而远之的意思。
“在下黑水王摩,见过杜兄。”这人裹着个麻布大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了个白色的大毡帽,直接凑到杜若飞身边。
他嘴上说是见礼,其实手也没抬,显得无礼之极。
这个人与杜若飞见到的很多人不一样,甚至就没有和他一样的人。他的身形很挺拔,眼神不彷徨,而且显得非常亮,腰杆一点也不弯曲。
这样的人,胸中肯定有着绝强的信心,有信心去做任何一件事情。杜若飞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非但没有感到被无礼对待的屈辱,反而对此人涌起强烈的兴趣。
披麻戴孝的王摩?黑水王家!杜若飞一下子就想起这人是谁了。巴州知县气死乡绅的事儿,整个保宁府上层,可都有所耳闻。
“原来是王兄弟。幸会。”杜若飞微微颔首示意。但王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堕冰窟。
“不知,湘绮先生这次带了哪些高徒佳人,陪同杜兄来祸害我江口黎民啊?”王摩双手将大氅一撑,恍如大鹏展翅,猛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在他的大氅之下,竟然是一手执着一柄钢刀,唰的一下就架在了杜若飞的脖子上!
“王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杜若飞面色如常,“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随着王摩这一动手,仿佛是信号似得,王闿运连同他那些弟子,各个都被突然出手的众人挟持住了。没搞清楚状况的他们,还一直挣扎个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王闿运心头涌起一丝不祥,事情好像乱套了。
他要来这里的消息,除了杜若飞和吴六安,没人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王摩不徐不疾,开始讲起了故事。杜若飞的全套打算被他用平静的语调全部公之于众。
杜若飞此刻心头百味杂陈,就是因为湘绮先生,他才要求座山雕不得伤害他们。没想到,座山雕如此不堪,自己的谋算竟然被他全盘托出。
他看了一眼王闿运,连他看自己的脸色都变了。
“孽障,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上进好学的年轻人,没想到居然如此狠毒,不惜屠戮一方,勾结盗匪,行贿买官,你竟然还敢卖阿芙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王闿运气的胡子乱颤,失策,失策。
好好的正道不走,研究这些歪门邪道干什么,可怜!可惜!可叹!
“哈哈哈哈,好,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谁能证明?”杜若飞笑了,仿佛事情败露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敢动我?”
是啊,谁敢动他?
有阿芙蓉的渠道,说明他有洋人的线,满朝官员,畏洋人如虎。这也就罢了,他杜家还和保宁府府台大人关系莫逆,和许多官员有来往。
动他,不怕不得好死么!
何况,现在城外就有他的枪队,一见事有不对,立即就会冲进来救他,难道他们这些人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