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硬寨,打呆仗,利用天险,把反贼锁死在四川,堵死各个出川要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急功近利,必死无疑。”胡误人冷笑,“要我是法国人,或者我是英国人,再起大军,破上海,天津,我看,这大清,直接就完蛋吧。保四川,还是保大清,你自己想。”
“指望友军?陕甘无军无钱,自保都未必能成。四川的守军守住阵脚就不错了,听说,那刘靖仇本身就是成都将军的爱将,你知道四川清军有几人能信任?驻藏大臣鞭长莫及,所谓的四路联军,其实就是个笑话。”
刘坤一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他摆摆手:“胡兄,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写条陈,上奏给老佛爷,她老人家和六王爷自有定夺。”
胡误人一言不发,定夺,无非是早死晚死。打吧闹吧,我看这些个烂窟窿眼,谁能填的住。东补补西补补,真以为自己不是裱糊匠?
钟鼓齐鸣,喊杀声再度强了几分。
尸横遍野,寸土必争的博树,已经化身为修罗沙场,无论妇女老人,全都魔怔了似得,吼着口号与来敌同归于尽。
李凤雷浑身浴血,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人,疯子,全是疯子!”
“将军,不能这么打,弟兄们死伤太惨了!”几个亲兵和守备也是人人带伤,“那府主是不是想把我们全消耗光?为什么吴六安他们站在旁边看热闹,他们是后娘养的不成?”
“闭嘴!”李凤雷怒喝道,他心里何尝不窝火。
但现在骑虎难下,能怎么办,全军死伤超过四成,记不清是第多少个营溃散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想那些没用的也真没用了。
“我们是军人,胜利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这群暴民,武器不如我们,训练不如我们,就是人多点,可我们打成什么鸟样了?现在农民都这么厉害了?给我狠狠的砍。”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将主,让我去!”李占魁见李凤雷他们久攻不下,也急了。
王摩眼神一厉,终于决定不再等。他控制不住局势,根本没办法如臂使指的指挥这些人。
甚至,李凤雷的部队,伤亡没到三成就开始溃散。要知道,唐平石敢当的营头,死伤殆尽都还在奋勇作战。
在不破局,今天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全军合围,骑兵突击。”他举枪挥舞,冲着敌阵大吼道
“将主,那这几个俘虏……”吴六安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五个,眼神有些发冷。
一刀雪光飘过,滚落五个头颅,王摩抽刀回鞘,冷漠的回答:“现在,没有俘虏了。”
当天晚上,攻破寨堡,死伤惨重的李军大掠三日,王摩阻止不得,推波助澜,干脆下令屠城,博树被夷为白地。
刘光第默默的在笔记中记下了此事:四月,灭佛,破博树,筑垒京观,勒石刻碑,仅童子数百人幸存,入孤儿营。
碑文言:昔日武瞾立无字空碑,今日此事,亦不知后人如何评价。但汉家自有章法,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修整了几日,又劫掠了不少财货,军心大振。但吴六安脸上没有丝毫喜意。
因为,他终于确认,王摩真的是拿他们在当消耗品。至始至终,王摩和他的亲卫队都没有参与劫掠,有两名参与的,直接被王摩自己亲手痛打一顿,赶去了李凤雷的军队做个小头目。
他实在是忍不住,终于寻到个机会,找到王摩。他得和他谈谈,好好谈谈。路上,他遇上了神色各异的李占魁和李凤雷,干脆一起结伴过来。
“将军既然有事,那贫道先不叨扰。”观澜道长含笑站起了身子,“长庚,你们就留在将主身边,我去见见孤月。”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屋子,只留下有些错愕的李长庚。
这间屋子原本是博树一家大户的宅院,此刻,却做了王摩的临时驻地。旁人都在外面打扫战场,收敛财物,他却在这训练亲兵,同时与观澜道长讨论道法和圣教。
“吴兄,李兄,你们来了,来来来,快请坐。长庚,你们先出去。”王摩挥了挥手,旁边的茶炉里烧着水,王摩正悠闲的煮茶。
“将主,咱是个粗人,那就直说了。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李占魁粗声说道。
能成为军头,那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别人不会服你,也不会听你。就算是攀附也得会揣摩人心。李占魁统领骑军,马术好,骑战战法熟练。李凤雷更精于练兵,长于战阵。否则,李天霞也不会选他们统领各营。
但这一战之下,他们的人手折损超过四成,死伤惨重。并且,屠戮民众的骂名也落在他们头上。
军政府给其他士兵的待遇,他们也没有享受到,偏偏他们还能劫掠。这种差别待遇,让他们如何不惶恐,如何没怨气。
“吴兄,你也是这样想的?”王摩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谈。
“将主,我……”吴六安刚欲开口,就被王摩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