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鹰扬的军官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打仗的热情,费淮之死又是个血的教训,所以没人愿意再做“出头鸟”。这仗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就栽了,自己本事不行,何必冲在前面?但又担心遭到官长的训斥,勉为其难还是做做样子,慢吞吞的走。现在董纯公开警告,要他们小心谨慎,那正好,巴不得了,一个个裹足不前。
汝阴、淮阳两郡的鹰扬府磨磨蹭蹭,尚未抵达淝水一线,就接到叛贼向淝水杀来的消息,遂直接退守颖水一线,据颖水而坚守。
董纯督军西进,但让他愤怒的是,武贲郎将梁德重却阳奉阴违,走得很慢,拖累了前进速度。
梁德重根本就没有剿贼的意愿,他正在谋算着自己的财大业。
董纯是徐豫镇戍区官长,谯郡出了这么大的事,叛贼烧杀掳掠为所欲为,严重危及地区安全和东征大计,他要负责任,东都第一个就要惩罚他,否则皇帝拿什么威慑和镇制文臣武将?至于惩罚有多重,那就不知道了,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董纯不会再留在左骁卫将军的位置上,他肯定要离开彭城。但现在这个位置很“烫手”,仓促接下有风险,所以短期内不会有人来彭城接替董纯。既然如此,东都必然会命令梁德重暂时代理,主掌徐豫军事。梁德重受限于自己的贵族等级,这辈子也就终止于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了,所以根本不考虑加官升爵的事,更不会去觊觎左骁卫将军的位子,除非出现奇迹,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既然不能求官,那就求财。过去有董纯压制着,无法“大展拳脚”,现在董纯走了,他一旦受命临时代理职权,理所当然要“大干一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梁德重来说,他就这么唯一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既然不想错过,那就要求稳,在董纯离开彭城之前,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因此梁德重根本就不想围剿叛贼,他一门心思想把叛贼赶过淮河,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与他而言亦是最有利的办法。
董纯心知肚明,他不能要求梁德重在此刻因为同僚之情、因为袍泽之义而竭力相助,他只求梁德重不在自己背后下黑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官军围剿速度一慢,义军便大占便宜。
李风云率军渡过淝水,在西岸烧杀掳掠,打了几个小镇,横扫了一批庄园,先把那些刚刚投降过来的鹰扬卫“喂饱”了,利用血腥杀戮把他们推向人性中的邪恶一面。这个办法还是有效的。投降的鹰扬卫们有不少人打算途中逃跑,还有人打算在交战中阵前倒戈,如果不是有残酷的连坐,一人逃跑一火兄弟都要陪葬,恐怕军队尚未抵达淝水就已减员一半了。
李风云显然非常了解这些人的心理,一路狂奔到了淝水后便纵兵掳掠,掳掠所得尽归个人所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办法,人性是贪婪的,一旦有利可图,没人能挡住诱惑。腰包鼓起来了,财梦想变成了现实,但人也变坏了,人性也邪恶了,于是打算逃跑的也不逃跑了,打算阵前倒戈的也不想倒戈了。虽然为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暂时做贼,做贼是为了财,财是为了过上舒服安逸的好日子,假若做贼的前途不好,再逃之夭夭也不迟嘛。
第二天,李风云先是率军沿着淝水西岸南下三十里,接着突然渡河,杀回了淝水东岸,又是一番烧杀掳掠。
董纯、梁德重率军渡过了涡水,逐渐逼近淝水河。
韩曜非常着急,劝说李风云赶紧撤离。他不但担心自己被官军包围,也担心跟随主力北上的亲人部属们出事。虽然他估猜李风云西进有阴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李风云极有可能以放弃主力来保全其自身,但在阴谋没有既成事实之前,韩曜还是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李风云能依计行事,能始终行进在正确的轨迹上。义军东进能否成功,完全依赖于李风云的指挥,韩曜自认没有这样的能力和信心,所以他不厌其烦,一劝再劝,恳请李风云见好就收,不要再在官军的包围圈里游来荡去。
李风云认为尚没有达到西进诱敌之目的,尚需继续停留在淝水一线。第三天,李风云如法炮制,先是沿着淝水东岸南下三十里,接着渡河,又杀回淝水西岸,又一次烧杀掳掠。
汝阴鹰扬府密切关注着叛贼动向,根据连续三天的观察,汝阴鹰扬府判断,叛贼还是要渡淮南下,遂急报董纯。董纯下令,涡水一线的诸鹰扬马上西南而行,向淝水下游和淮河北岸移动,淮阳和汝阴鹰扬府则紧紧跟随在叛贼之后,力争把叛贼围歼于淮河和淝水交汇所在的下蔡一带。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李风云却带着义军将士披星戴月,沿着淝水西岸,向北狂奔一百余里,于黎明时分潜伏在一处僻静的河谷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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