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操沉吟良久,摇了摇手,“静观其变。”
警讯再至。贼军突然杀进彭城郡,攻陷了谷庭城,如今正在猛攻方与县城。
白贼南下打彭城?意图何在?彭城郡的鹰扬府军队留守团旅甚多,藤城鹰扬府和沛城鹰扬府距离方与城都很近,白贼实际上根本没有能力攻陷方与城。另外彭城不但有上万的地方军,还有主掌徐州军事的左骁卫府,而左骁卫可以调用徐州地区十几个鹰扬府,实力非常强。白贼为什么放着势均力敌的对手段文操不打,却去招惹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段文操与孔仲卿、牛进达等僚属围在地图前,反复分析和推演,最终竟然得出了一个让他们匪夷所思的结论,白贼可能要去打中原,而最为现实的目标便是沿着泗水、菏水和济水这条直达中原的水道,直杀荥阳,攻打京畿东部的外围重镇,在大河和通济渠交汇之处烧杀掳掠,利用这一区域充富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展壮大。
对于白贼来说,当务之急是展壮大,展壮大的前提是需要充足且取之不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要实现这一前提,唯一的办法便是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鲁郡虽然富裕,但无法满足白贼迅速展壮大的需要,为此白贼必须向外拓展。然而,鲁郡的东北方向有张须陀这个强悍对手,还有其他各路义军,他们也需要展;鲁郡东南方向的琅琊郡财力有限,没有拓展的价值,且有戍守琅琊郡的鹰扬卫;鲁郡南边的徐州诸郡虽然富裕,但军事实力强大,白贼根本就不敢南下。如此一来,白贼只有西进,向中原拓展。
中原的富裕可想而知,完全可以满足白贼展壮大的需要。另外鲁郡距离中原的中心东都有一千余里,距离以河南郡为中心的京畿也有上千里,距离京畿外围重镇荥阳则有七百余里,战场空间非常广阔,贼军可以进退自如,腾挪周旋的余地很大。留守东都和京畿的卫府军虽然数量庞大,但轻易不会离开防地,而京畿外围的鹰扬府军队大都去了东征战场,留下来的也基本上部署在通济渠两岸以保护这条贯通南北的运输大动脉,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白贼在没有进入京畿外围关防之前,也就是在离开鲁郡进入荥阳之前,不会碰到强有力的阻击。
“白贼既然能从芒砀山杀到蒙山,从徐州飞跃至齐鲁,便能从蒙山杀至邙山,从齐鲁挺进中原。”
牛进达凝重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对白贼的敬佩。此贼自举旗以来,屡战屡胜,仔细推研,不难现其之所以取得胜利,关键不在于勇敢善战,而在于谋略过人。从徐州跃进齐鲁便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经典一例,徐州军事长官左骁卫将军董纯因此饮恨而走,到巴蜀的穷山恶水面壁思过去了。如果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这次白贼的目标是千里挺进中原,那又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大策略。白贼占尽了天时地利,一定会成功。成功之后的白贼实力强大,就算远征军胜利归来,对其四面围剿,他也有了抗衡的本钱,朝廷若想剿灭他必定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牛进达单纯地从军事上考虑,而段文操和孔仲卿的想法却与他迥然相异。
白贼此刻挺进中原,改变的不但是鲁郡局势,还有整个齐鲁局势,而更重要的是,这一局势的改变有利于东征,而东征的顺利进行不但有利于齐鲁人,更有利于山东人。也就是说,白贼向鲁郡的段文操和彭城的崔德本传递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讯息,我们都是山东人,谋求的都是山东人的利益,在此利益基础上,我们有“默契”合作的必要。
“萧郎突然离开鲁郡,是否可以解释为,这是崔德本向白贼传递出了某种讯息?”孔仲卿思考着,迟疑着,以不确定的口气说道,“紧接着,白贼就南下彭城攻打谷庭和方与。”
段文操两眼微眯,不置可否。他也有这种怀疑,当初自己为了利用各路叛贼来掌控齐鲁局势的展,派出徐师仁混进叛贼队伍。以此类推,崔德本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也会付诸实践,而从崔氏立场来说,如果能影响甚至控制一群叛贼,对崔氏实现其政治目的还是有帮助。
“使君,事不宜迟,即刻与徐师仁取得联系。”孔仲卿果断建议道,“如果白贼果真挺进中原,则局势对我十分有利,眼前所有危机可顷刻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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