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反倒平静。幻想碎灭了,心中的痛苦和怨愤可想而知,但同时也爆出了不甘的呐喊,既然指望不到其他人,那就只有靠自己了,或许在上苍的眷顾之下,自己就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能于出一番惊天动地的王霸大业。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翟弘叹了口气,目视众人,低沉的语气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悲哀,“依照荥阳郑氏的意思,我们应该为它冲锋陷阵,但当初韦使君危难之刻,我们冷眼旁观,并没有出手相助。如今济阴沦陷,韦使君难逃牢狱之灾,对我们恨之入骨,就算我们有心投奔,他也不会收留了。”
邴元真心情沉重,未来一片黑暗,而由黑暗所带来的重压让他几乎窒息,但此时此刻,唯有拼死挣扎,唯有誓死一搏了。他抬头看了看沉浸在绝望中不可自拔的翟弘,冷声问道,“从荥阳得到的消息中,是否可以断定郑氏与韦氏结盟了?是否可以断定郑氏要帮助韦氏戡乱剿贼?”
这次河南危难,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荥阳郑氏,而四面围攻荥阳郑氏的便是关陇人,此乃人所皆知之事。那么据此推断,荥阳郑氏有什么理由与韦氏结盟?难道这次围攻郑氏的关陇人中,没有关中韦氏?当前局势下,郑氏和韦氏之间的姻亲关系,实际上根本抵御不了关陇人重创郑氏所带来的仇恨,鲜血淋漓的郑氏绝不会忍气吞声低下高傲的头颅,与韦氏结盟联手攻打山东义军。所以,邴元真有理由怀疑翟弘从荥阳打探来的消息并不确切。如果郑氏没有与韦氏结盟,那么之前瓦岗人没有帮助韦保峦就没有做错,那么郑氏痛斥瓦岗人背信弃义的目的,便是要瓦岗人向韦氏动攻击,以瓦岗人的冲锋陷阵来改变通济渠一线的局势,继而达到反击关陇人的目的。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已经出关,现在就在济水以北的黄河故道上扎营安寨,而河南各地的乡团宗团正蜂拥而去,这还不足以证明郑氏与韦氏结盟?”翟弘身心俱疲,说话亦是有气无力,“据说韦云起此刻赶来通济渠,是为齐王出京戡乱铺平道路,他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李风云,而是与通济渠一线的地方势力达到妥协。李风云的实力有限,齐王率军出京戡乱,必定势如破竹,一鼓而定,但通济渠一线的地方势力如果不予配合,暗中掣肘,那胜负就难说了。齐王败不起,齐王的目标是东宫,是太子之位,所以齐王若想打赢这一仗,就必须赢得荥阳郑氏的支持,而当前荥阳郑氏处境艰难,如果齐王和韦氏趁机威逼利诱,郑氏除了妥协还有其他对策吗?”
“当然,郑氏肯定要妥协。”邴元真说道,“但郑氏到底是真妥协,还是假妥协?如果是真妥协,诚心要结盟韦氏,决心要介入皇统之争,那荥阳郑氏为何不把我们送上戡乱战场?为何非要把我们逼上绝境,让我们举旗造反?此刻我们在东郡举旗,必然与李风云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韦云起随即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那么接下来形势会再次不利于关陇人。”
邴元真看看翟让,又与单雄信、王伯当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形势确实如某所说的那样展,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郑氏对关陇人的一次凌厉反击?而我们也算兑现了承诺,为郑氏冲锋陷阵了,那么郑氏会不会因此缓和对我们的态度?若有了郑氏的暗中支持,再加上河南地方势力的帮助,我们是不是可以乘机崛起于河南?”
邴元真再一次明确建议公开举旗,而支持举旗的单雄信、王要汉王伯当兄弟,还有王当仁,都紧随邴元真之后,极力鼓动翟让立即下决心。
这次,反对举旗造反的翟弘、王儒信等人都不再固执己见,而不支持公开举旗的徐世鼽正在离狐一带暗中征召人马,囤蓄力量,所以在这次至关重要的军议上,邴元真、单雄信等人的意见占据了绝对上风。翟让毅然决策,公开举旗造反。
既然公开举旗造反,那么瓦岗人起义之初,极有可能遭到东郡诸鹰扬和正在济水以北召集人马的韦云起的攻击,所以瓦岗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