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存在,对缓和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激烈冲突非常重要,不可或缺,这决定了你们在朝堂上的地位和权势,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你们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稍有不慎就会被狂风暴雨席卷而去。”李风云继续说道,“十几年前蒲山公风华正茂,正准备一展宏图,结果被一个大浪卷走了,为此他卧薪尝胆,矢志雪耻,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岂肯错过?”
李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紧闭上了嘴巴。
蒲山公李密属于赵郡李氏辽东房,而这一房在中土统一后虽然也顺应潮流,做出了回归赵郡本堂之举措,但他们的回归主要是“名义”上的,并未给本堂或者其他房系以实质性帮助,原因便是赵郡李氏在关陇人的遏制和打击下迅走向衰落,如果辽东房不遗余力地给予帮助,最终结果必然会把自己赔进去。统一之初,赵郡李氏在关陇有辽东房,在山东有汉中房,当时辽东房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弼余威犹在,而汉中房的李德林更是贵为中枢宰执,赵郡李氏权势倾天,但好景不长,关陇人很快就对李德林展开了疯狂打击,而关键时刻辽东房选择了明哲保身,袖手旁观,只图自身利益,任由赵郡李氏整体衰落。由此不难看出,汉中房对辽东房肯定有怨恨,而受到打击的赵郡李氏诸房系对辽东房肯定也是抱有很大成见。
当然,李风云本人对李密和辽东房并无成见,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现在李密正是踌躇满志要一展宏图之刻,你拉他去做贼,他岂肯答应?既然双方走不到一起,当然要保持距离了,联盟内部的核心机密更是不能泄露丝毫,以防被其算计下了黑手。
“你试图拉拢蒲山公的目的无非是为齐王考虑。”李风云无意引起李珉的误会,遂直截了当的直奔主题,“你和你家大人都担心齐王失控,因为齐王的身边有韦福嗣,而韦福嗣此人毕竟是根正苗红的关陇人,即便其个人惨遭厄运,但其儿孙、其兄弟姊妹、其家族的利益都与整个关陇利益密切相连,所以在你们看来,韦福嗣既然能在齐王失德一案中壮士断臂,以牺牲自己来保全关陇和家族利益,那么在这场巨大的风暴中,一旦其家族和关陇利益面临危机,他必然会再一次牺牲自己,而这一次牺牲的就不仅是韦福嗣个人了,还会赔上齐王,赔上你们父子。”
李珉连连点头,对李风云的理解深表感激,同时对齐王的前景忧心忡忡,“依据我们的推演,各大势力都在东都设下陷阱,有的还设下重重陷阱,防不胜防,而以齐王目前的心态,他很难克制自己对皇统这个诱饵的强烈**,如果有人在他身边不遗余力地怂恿和唆使,再加上东都方面故意布局诱其深入,那么齐王极有可能改变想法,挥兵进京,而他只要踏足东都,坠入陷阱,东都这盘棋就活了,死去的便是我们。”
李风云沉思稍许,说道,“在某看来,韦福嗣未必会推演出杨玄感深藏的后手,毕竟从目前东都形势来分析,杨玄感还是有一定的胜算,因为谁都不知道圣主是否会在东都兵变爆后中止东征回师平叛。”
李珉略略皱眉,“如果圣主置东都危机于不顾,坚持东征,杨玄感是否会放弃或者推迟实施他的这招妙棋?”
“东都虽然坚固,但中原是四战之地,以杨玄感之谋略,你以为他有信心据中原而抗衡圣主?”李风云反问道。
李珉摇头苦叹,“如此说来,韦福嗣岂不是有很大可能再一次壮士断臂?”
李风云没有说话,显然同意李珉的这一推断。
李珉越想越是郁愤,“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观公(杨恭仁)终究还是疏忽了,仅靠郇王(杨庆)岂能挡得住齐王进京之脚步?”接着他抬头看了李风云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必须铲除祸源,必须把韦福嗣从齐王身边赶走。”
李风云的脑海里立时浮现出韦福嗣的历史结局,眼里顿时掠过一丝惊色,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霎那间遍布全身,情绪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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