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即便李子雄有所夸大,但从目前战局来分析,白贼既然能兵分三路同时祸乱太行两麓,足见其实力不容小觑。”段达眉头深皱,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把双刃刀,既能杀人,亦会伤己,若失去控制,必然祸及北疆,甚至提前引南北大战。”
封德彝摇摇手,不以为然,“你见到的是李子雄,而不是白贼,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你应该好好思量。”
段达稍事沉吟,摇摇头,“白贼帐下的贼帅全部出自大河南北,仅凭这一点,李子雄短期内就无法掌控这股叛军,再说李子雄的帐下也是不是铁板一块,周仲、来渊、虞柔等江左人即便面临生死之危,恐怕也不会对李子雄言听计从。”
封德彝微微一笑,“你与之合作的对象是李子雄,而不是白贼,这难道不好理解?”
段达若有所思,随即恍然。既然合作对象是李子雄,那白贼就是敌人,接下来的围剿中,当然盯着白贼穷追打。白贼被打得焦头烂额,伤痕累累,损失惨重,其实力就会下降,其帐下贼帅就会离心离德甚至背弃而去,这实际上就是帮助李子雄控制这支叛军。等到李子雄完全控制了这支叛军,双方之间的合作也就顺畅了,时机到了圣主一道诏令也就招安了,如此既能借刀杀人,又能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明公,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还是急奏圣主,免得横生波折再出意外。”
段达主动提出建议。他现在是地方长官,距离中枢较远,这种机密、敏感且牵扯甚广的大事,由他独自上奏十有**要出意外,一旦被政敌抓住把柄,颠倒黑白大肆弹劾,他就麻烦了,所以还是借助封德彝的权势,走个便捷的“后门”最为安全。
之前段达过度轻视了白贼,所拟借刀杀人计的基础,仅仅是建立在与白贼一定程度的默契上,也就是说,白贼就是他手上的刀,他主动,他掌控,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毁了。哪料一转眼,他被动了,他被白贼抓住了“要害”,原因就是白贼的实力比他强,这样展下去,谁是“刀”?这把刀杀的又是谁?
段达自信满满地在圣主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眼看兑现不了了,着急了,好在封德彝及时到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完全可以借助李子雄的出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封德彝,把难题交给圣主和中枢去处理,然后他就变成了单纯的“执行者”,如此一来他肩膀上的担子就轻了,虽然执行的依然是借刀杀人计,但掌控这把“刀”的却是圣主和中枢,将来结果好,他有一份功劳,反之,他也没有太大的罪责。
对于段达的这点小心思,封德彝一目了然,不过他无心计较,也能理解,毕竟此事不但牵扯到齐王和皇统之争,还涉及到了李子雄这位功勋元老,涉及到了韩世谔、周仲、杨恭道等几十位身份显赫隶属不同政治集团的贵族官僚,再加上白贼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到一起直接影响到了未来中外大势的走向,因此段达的借刀杀人计虽然依旧可以实施,但实施的基础已经变了,内容也随之扩大,所产生的结果也完全不一样,此计非彼计了,段达也的确没有能力去独自实施这一计策了,接下来应该由圣主和中枢去下一盘更大的棋了。
封德彝微微颔,同意段达的建议,不过他对白贼愈好奇,想进一步求证自己的猜测,想知道裴世矩为何对自己的试探沉默不语?裴世矩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你刚才说,你曾请卢君宪打探叛军的虚实,可有结果?”
段达看了封德彝一眼,摇摇头,然后语含双关地问道,“明公是否召见一下,亲自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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