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森破便走到了李云的面前。

“有事吗，森破？”李云喝了口水，放下水壶后看着他手下的教练。

“那个训练计划是怎么回事？”涂森破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哦，不好意思，我事先忘了告诉了你，当时我们忙着研究……”

不等李云说完，涂森破便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真的认为你的训练计划适合那几个孩子？和泰勒的训练强度差不多的？”

“也没有那么强。”李云看着涂森破，他明白了涂森破此次找他什么事情了，不过他并没有怎么在意。“何煌之前给过我他们的资料，我研究了下，对于他们个人训练的强度有了一定的修改……怎么，你觉得太苛刻了？”

“爱德华·泰勒是怪物，但那几个小孩子不是。”涂森破也看过那几个小孩子的资料，他表情严肃。“我认为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那份训练计划，加强训练我并不反对。但……”

“怎么，你觉得我的决定太轻率了？”李云问道。

“是的，我认为你的训练计划对于他们几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不符合训练的目的。不管他以后能不能成为职业球员，训练不应该是拿来折磨人的……”涂森破自己都觉得此时的他特别有勇气。这可算得上是当面顶撞主教练了吧？要知道平时的他出现在李云面前都是以一个普普通通的教练组成员，或者是以菜鸟教练的身份在他手下学习，并没有出现过顶撞什么的情况。但是这次他显然有些不满——虽然和李云关系不熟，但是从何煌那边，他可以了解到其实李云并不喜欢这次活动，他对这次活动感到非常非常反感。甚至于何煌发掘出潘泽华这个不错的苗子，希望让他一起来参加试训，他都感到非常不满。涂森破知道李云身为曾经是体制内一员的人，他对那个体制表露出来的一直都是极度的不满。但那三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是职业球员，不是足协官员，甚至不是职业球员或足协官员的亲戚。他们只是怀揣梦想的普通足球少年而已……没有人有资格把对那种体制的怨气泄在这几个少年身上，就算是李云也不行。

“森破，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反感这次活动？”在听完涂森破的话之后，李云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

完全没有想到的涂森破愣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李云的问题，不过他的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吗？当初何煌从中国回来，给了你一堆录像，后来我拿去了对吧？”

涂森破点点头，那些录像他都看了一遍，也正是因为看过这些录像，所以他才觉得李云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

“那些录像我看了不下五遍，我指的是每一部录像。”李云的语气依然平静。

涂森破再度愣住了，就算是他也不过就是看了三遍而已，李云拿过去之后居然看了五遍？这真是太让他感到意外了。

“那三个孩子知道额外训练这件事情之后，有表示过什么不满或迟疑吗？”他没等涂森破回答，继续问道。

涂森破摇摇头：“没有。”

“你知道吗？在我知道为他们量身订造出个人训练计划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接受的。”李云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足以证明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一开始在我没有看到那些录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些职业队的三线球员，希望能够来这里厮混，给他们身上镀一层金，方便他们以海归的身份回去，向他们所在的俱乐部施压，要更多的薪水，更好的待遇……但在我看过那些录像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涂森破点了点头，在看过那些录像之后，他的看法也和李云是一模一样的。

“我曾经也是一名球员，那时候的我觉得踢球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我踢得好，我就能够得到所有人关注，我就是球星，我就能得到大把大把的金钱名声……那时候的我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梦想，如果说有的话，也就是留洋去欧洲踢球了，”李云颇有些感慨，当年在球场上飞奔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一般。“但在我受伤之后，我突然才发现，踢球其实并不容易，尤其是真的要踢上职业足球，那就更不容易了。那时候的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养我的脚伤，重新回到球场上，继续着我的职业生涯。但是我失败了，我没办法重回球场，最后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宣布退役。那种失落感，你经历过吗？”

涂森破再度点头，他曾经的梦想便是踢上职业足球，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但无奈他的能力实在是太烂，根本就没办法踢球。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转攻足球理论，反而成为了一名足球教练。

“在中国，喜欢这项运动的人千千万万，无以计数。不少人都会把踢职业足球作为他们的梦想。有些人只是想想而已，有些人则是以此为目标在努力。而这几个孩子不同，他们有实现这个梦想的机会。不管能否成功，这也是一次决定他们未来的机会。你也是看过那些录像的人了，你觉得以他们在选拔中的表现，他们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吗？”

涂森破摇头：“不。”

“嗯，所以我刚才问他们，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是坚决的不。当然了，他们不可能放弃的，因为这是他们的梦想，是他们一生中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都非要完成的那件事。训练计划是有些苛刻，但是考虑到他们的年龄和基础，如果只用一般办法，他们再努力也没办法在德比郡试训的实现这个梦想。当初我有培养爱德华·泰勒当门将的经验，现在看来那次培养还算成功。所以我让他们按照爱德华·泰勒当初的训练强度来训练，如果他们能够坚持下来，我相信他们的表现无论如何不会差多少，他们如果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没有放弃。我会考虑再给他们机会。”李云做了一个手势，“如果他们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不管是因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原因，我都绝对不会勉强，马上停止训练，告诉他们，追求梦想的路啊，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如果他们身体坚持不下去了，心里却非要坚持呢？”涂森破问道。他相信以那些小伙子的性格，当中有那么几个人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身体已经不允许了，却非要坚持，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练坏了身体。

李云摆摆手：“那我便做一次恶人，把他从训练场中拖出来，然后踢回中国。同时告诉他们，他们的命就是如此了，生活必须脚踏实地。”

涂森破沉默了一会儿。没错，那个训练计划对于那几个孩子来说或许是苛刻了些，但是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谁能说他们“不行”呢？

涂森破同意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看到对方没有疑问了，李云看了看表，然后拿起挂在胸口的哨子，长鸣一声，然后对那边正在休息的球员们喊道：“集合！休息时间到了，赶紧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