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朝虽然无权接受反贼的降表，却有权向皇上汇报军情，陈奇瑜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高迎祥会投降，杨公公你不会听错吧，”立于帐下的左良玉与曹文诏对于杨进朝更是直接，一点点的尊重都没有。

“杂家亲身经历此事，怎会有错。”

“陈大人，末将请求即刻出兵怀庆，消灭闯贼，”左良玉被李创追出了好几百里，心中的仇恨可想而知。

“若误了圣上的大事，杂家认为谁都兜不住，”杨进朝似看非看地瞄着左良玉与曹文诏，坦然地坐在了陈奇瑜的旁边。

“各镇兵马驻扎原地，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陈奇瑜胸中恼火，却也不能与皇上较劲。

手猛地一挥，将令箭抛于案几后，转身隐入了屏风之后……

‘……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蒙古族忧伤的思乡曲，久久萦绕在李创耳边不肯离去。

已经过去十天，黄河水依然如前，浊浪排空。

白色水沫似乎在嘲笑李创的无知，不懂得对大自然敬畏，奔来涌去地戏弄着岸上的脚尖。

“自成，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们回去吧，”高迎祥亦是眉头紧锁，想来要比李创看得开。

“天无绝人路，老天肯定会给我们机会的，”像是中了魔怔般，李创死死地盯着黄河源头，嘴唇死死地抿着。

“过儿已经造了几十个木筏子，我们当然有机会，”重重地拍着李创的肩膀，对生命的渴望亦让他看向了茫茫天际。

“舅舅是想认输了吗？”

高迎祥有走的意思，如果黄河依然故我地波涛滚滚，想带走的只有部分人而已。

“英雄末路，不认输又能怎样，”双拳狠狠地交击在一起，发出噼啪的响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近三万人的队伍，都是从陕西带出来一起拼命的兄弟，我不相信你能舍得。”

“哈哈哈，”笑声中更多了许多苍凉，“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们会活下来的。”

已经进入解不开的死局当中，不舍得又能怎样呢！或许舅舅说的对，李创内心也不在执着于小时候的故事当中。

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眼前乱七八糟地闪动着看不清楚地场景，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也感觉没有睡着。

想要看的清楚些，却又无法弄明白到底是什么。

“叔！叔！”朦胧间传来了李过呼唤的声音，“封河了，封河了！”

以为是在做梦，李创根本没有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叔，叔，快起来，我们可以渡河了，”紧接着房门被敲的咚咚直响。

本来就是穿着衣服躺下的，李创唰地一下跳到了门口，朝外看去。

伴随着李过的喊声，远处传来了士兵们兴奋的欢呼声，支支火把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呜———呜——’

幸福来的太快，李创还有些不适应，呜呜的号角声夹杂着锣鼓声，撕扯着无边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