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朝并不急于回答陈奇瑜,站起来抖抖紫色袍袖,端起双臂,威严地扫视帐下众将道:“老先生运筹帷幄,杂家打心眼里代圣上高兴,若能一举拿下贼首,圣上必龙颜大悦,重重封赏老先生与座下一众干将。”
此话若是被高迎祥、张献忠等人听到,不被气的吐血才怪,近千万两白银的全部家当都喂了这群贪官,却依然在背后如虎狼般撕扯着,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众人得到监军的赞许,心中自是得意不已,从他们堆满笑容的脸上,就知道这些人又在遐想光辉灿烂的未来,意淫着自己的人生。
“报!”帐外旗牌官大步进入,跪倒帐下高声道:“高迎祥、张献忠派遣使者前来递交降书,现正候于辕门之外!”
“斩了!”
陈奇瑜并不与众人商议,一支令箭飞也似得抛入尘埃之上。
“是!”
帐前武士得令后,提刀便向外行去。
“慢着!”
此时杨进朝伴有女声的威严再次响彻于大帐之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们递交的不是战书而是降书,老先生岂能连降书都不看一眼,便斩了使者。”
陈奇瑜冷声说道:“高迎祥与张献忠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时刻都在梦想着飞黄腾达,怎能轻易相信。如今被困险地之中,已是插翅难飞,我们何必与他多费口舌。”
杨进朝道:“老先生真的错了,正所谓‘困兽犹斗’,谁被逼急了都会反抗。倾全力清缴反贼固然不错,其结果却必是血流成河之状,这乃是下下策。所谓上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以老先生的个人魅力征服反贼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反贼前来投诚,加之圣上亦有招抚的心意。风平浪静之中成就万世奇功,老先生何乐而不为?”
“这……”陈奇瑜表情愕然,怔怔地听着杨进朝的解释,而他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就算高迎祥与张献中是诈降,最后也有杨进朝给兜着,自己还怕什么。
“车厢峡内的反贼都是亡命之徒,若是被逼到绝路,真正拼起命来,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胜过他们呢?就算胜了,双方必然损兵折将,到时候又如何向朝廷交代呢?杂家相信老先生也不想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这件事杂家作为监军实在是担当不起,我们还是慎重些才好!”
“监军说的有理,”陈奇瑜连连点头,便命人将降书取了进来,提起案前狼毫,便欲将大名挥就其上。
“慢着!”左良玉突然站起来阻止陈奇瑜道,“老夫与高迎祥交手数次,更有其手下李自成,虽不出名却是心狠手辣,心思狡诈之徒,如今朝廷举五省兵力,消耗了无数粮饷,才将其围困于绝地之中,岂能听人只言片语便准其投降!况且反贼曾多次用此法逃离险地,还请监军与大人慎重些好!”
杨进朝冷笑道:“深入峡谷斩杀贼首,将军自然是封官鬻爵,你只想到了虎陷深山,却没有想过困兽犹斗。若是真的拼起命来,以将军之武艺固然英勇无敌,唯恐别的将军没有这种武力!若是耽误了圣上的大事,到时谁来承担这等大责,倘若将军能一己担当下来,杂家这就修表上书圣上,这个大功亦全属于将军,你看如何?”
左良玉直气的脸色发青,一句话都不在说,愤愤地坐了下去。
再次询问众将,均无异议,陈奇瑜当下高兴地批了降书,传令各部兵马,没有命令不得轻易进兵车厢峡。
再叫高迎祥、张献忠后日午时单独前来会见,商议招安一事;其余兵马将士各按编制整理好队伍,前往车厢峡谷口,等候点名造册,待收过兵器,听候改编。
此令一出,皆大欢喜,众官兵恪尽职守,只等着反贼前来投降,得到应有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