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你自己记清楚就好。”说着,粉花留袖轻轻一带,便起身离去,带起缕缕熏香。
茶茶出去后不久,女官便进了屋,寒暄了几句,又叫侍女端来午饭和茶水便退了下去。只是说晚上的观月宴秀吉会引她出面,不摆婚宴,只做侍候左右、添酒一巡就罢了。绯岚倒是没有任何什么怨言,毕竟她介意的不是什么名分——甚至她根本就不想跨进这个大门。
绯岚摸摸腰间的短刀,想起茶茶所说,却不由得又是汗毛直立。这个女人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明明争得受宠,可却要杀夫君的性命。可细来想去,那丰臣秀吉杀了她的父亲和弟弟……如此深仇暂且不提,看她的模样也就大自己一两岁,秀吉都半大老头子了还要染指够做女儿了的茶茶……她的心里不可能不怨的吧。
埋着此怨此恨,也不可能不想杀了秀吉。
将这件事推给自己,这样一来,成了,自然是报了仇解了恨,夕颜能不能逃得出去完全就是未知——也许她能放一条生路,也许最后完全是当了替罪羊。可如果不做呢?
深宫了了,茶茶所精通的,一定比绯岚要多得多。大白天的敢这样随便找间屋子就说这种事,那就证明这周围已经布满了她的眼线。宠独一方,权倾一侧。
望望窗外,天已经渐渐的擦了黑,绯岚叫人取了油灯燃了上,关门回屋刚刚想要转身,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绯岚一惊,但却没有出声。那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僵持了几秒,那人才将她放开。回头看去,果然是加藤。
加藤大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绯岚只是点了点头——隔墙有耳。
他的脚步悄然无声,走到桌前,用手指沾了些茶,用指腹在桌子上轻轻地写着。绯岚凑去一看,上面写的是:“观月宴后,火为令,东。”——观月宴之后,我放火作为号令他们赶去救火,你就往东边跑。
东边是武家藩地,有各大名的居所,人口庞杂,应该很容易混过去。
绯岚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加藤也回了颔首,随即很快消失。只留下绯岚慌忙将水渍擦干。
是夜,京都聚乐第。
丰臣秀吉在西丸外大办观月宴,各路大名纷纷赴宴。月上梢头,石灯中的火焰也燃起来了。大名们一一落座,只等主家秀吉的到来。
政宗抬头望着那苍白的月亮,可它却只将冷冷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还不及他找到佐竹的位置,秀吉已经到了。
关白丰臣秀吉由一个红衣女子扶出,本以为会是侧室茶茶,可她穿的却是振袖——也许是今日新纳做的姬妾了。
政宗没有多想,只是跟其他大名一样俯身行礼。
几句无谓的寒暄过后,观月宴也就如此开始。各式各样的月见团子逐一端上,酒过三巡,朦胧微醺。
“说起来——还没给大家介绍过。”秀吉拍了拍绯岚的手,显然是有了醉意,他环顾四周,径自言道:“这是义重送给我的女人,这样,为表示我的心意,夕颜,你去给大家斟酒吧!”
义重送的女人——夕颜!?
政宗一愣,侧目却只看那女子款款而礼,答了声“是。”
他直直的盯着那红衣少女手捻上等良瓷酒壶俯身跪地将酒杯一一斟满——直到到了自己的面前。政宗从未觉得那张脸如此陌生过。
厚厚的妆容以掩盖她病态的肤色,红衣红唇,黑眉灿目,这样的绯岚应当是美的——没有倾国之貌也算有倾城之姿。
她显然是认出了政宗,表情微微一怔,酒壶口就轻轻磕在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绯岚……怎么会这样。
他轻轻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
杯中酒满了,她只是如此回答,只是起身再去斟作别家大名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