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好不容易坚定下的信心顷刻化为齏粉——不能放手,这一次,不能再放手了!!
三成的脑海里,突然只剩得这一句话。
绯岚见他脸色有变,迟迟不将马缰给她,便也着了慌,伸手想要去他手中夺过,稍一探身,便被他牵住了手腕,死死地揽在怀中。
“三成……你做什么!?”她失色道:“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我后悔了。”他突然如此告白。潜意识中,竟然产生了异样的预感:不能再放手了,若是这一次也错过的话——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石田三成,你说够了没有!?”绯岚拼尽力气的推搡着他,“你说你后悔——你知不知道你这句后悔已经晚了!?”
晚了——太晚了。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你的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一切之后,自己甚至已经感觉模糊的爱上了殿下之后,你才说出这句后悔?
“我已经后悔过,不想再后悔了!云子,我不要放手了……我不要亲手把你送回他身边了!”
“……拜托你清醒一点吧。”她喃喃道:“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她抬起头,凝视那双在月色下闪得发亮的丹凤眼眸,“我说了那么多……你难道都没有听懂吗?”
“我若是这一次也放了手——那我们会不会今生都不能再相见了?”
“不见不是更好吗?”她反驳道:“再见面又能怎样?明明不能在一起,还要见面做什么——忘了吧……都忘了吧,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她抬起头,眼中的泪强忍着不肯落下。
坚强之中,却透着和她当时求他一句信任时,同样的哀戚。
三成愣了愣,终将是松开了手。怀中人将他用力推开,转身上马,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凝视白马跑向太阳初升的方向,仰起头,却看不到残留的半点星光。
腾霜奔跑在晨光中,疾驰而过。
直到跑得远了,绯岚才抬起手臂,用力的拿衣袖蹭着眼睛。
回到营中,等到政宗追问起的时候,绯岚也只是说跟庆次他们跑,跑丢了。可后来才知道,政宗得知她跑去追庆次的时候,也有派兵跟着她想拦住她。没有追到,也是不停地找了她一夜。
“你平安回来就好,下次可不许这么莽撞了。”他分明是可以在她的眼神中看得出什么端倪的,可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追问,却如此安慰道。
“不会有下次了。”绯岚答着,却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强忍着没有再流泪。
北方的战场主要还在讨伐上杉家,对于真正的中部大战似乎是没有必要的参与的。
几乎所有人都猜不到,秀次竟然没有夺回丰臣家的大权,相反,则是淀殿,仗着真正继承者鹤松母亲的名义,将权力揽下。反而将关白秀次软禁起来。
而淀殿没有公开的帮助三成,竟只是声称“这是家臣之间的争斗,主家不便参与”,而没有向为丰臣氏起兵的石田三成提供一粒米一文钱。
绯岚觉得,按理说,淀殿就算心狠手毒,但也不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三成那样不冷不热的人也会待她如妹,那再怎么说,淀殿也不能一点情分都不讲吧?
再者说来,三成可是为丰臣家举兵,这样的回话,岂不是太不仁义了吗?输了,撇开关系;赢了,坐享其成!
石田三成啊石田三成,你知不知道你所挚爱的丰臣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到底值还是不值得你拼了命的去守护啊!
她这些时日,就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从见到三成之后,就一直很担忧所谓的未来。
秀次,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现在这个时候你真的不帮三成,那西军就完了啊!
一直都在期盼着能有消息说丰臣秀次能从淀殿手中夺回真正的执掌权,然后丰臣大军加入西军——
不!不行!……若是这样,东军会输——殿下也会输啊!
想到这里,身体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战。
不想让任何人输——这是多么自私而天真的想法!兵家自有胜败,容不得所有的事情都按着她的意思来。
到底……该为哪一方祈祷呢?
闭上眼睛,她不敢去想了。
后来记载这场大战的时候说,西军本来是要据守大垣城的,然而德川命令部队明目张胆地从西军城前路过开往大阪方向,佯装绕道直接进攻大阪,以引诱西军出击。是夜大雾,西军认为不能错过这个一战歼灭对方的机会,于是开出城外在关原集结部队排兵布阵,天明雾色渐散时双方已各自完成排兵布阵,对阵于关原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