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政宗既然可以手刃亲父,那身为他的兄弟,不也一样成了夺权的竞争者?
争。
从出生那一刻便开始争夺,仅仅小了他十一个月的政道却因为是次子,注定只是兄长的陪衬。
而更加可笑的是,所谓兄友弟恭,不过是一句佞言。
那忍者唤来了马匹,二人在雨中行了数十里,方才抵达了一间小小的草屋。
通报过后,门轻轻地拉开了,得到了应允,政道方才款款入屋,跪将下来,行了一礼,“在下伊达小次郎政道,敢问阁下尊名?”
那人不急着回答,反倒将手一摆,“不必拘礼,我和您有些事情要聊上一聊,先起来说话罢。”
政道抬身看去,那人生得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容貌美丽,俊俏生姿。
“黑川下毒一事,我也听说了,政道阁下既然如今前来,那必然是已经想好了要向那位政宗大人报复。如若您真的想好了,那我们还可以继续聊,如果想放弃了,我立刻派人将您送去山形。”
他听了,不过薄唇一抿,哼笑道:“大人,我这副样子,还哪有颜面再去山形?”
那人这方才将头点上了一点,“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既然这样,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了——”他提起嘴角,微微笑道:“那么,我可以给你为你提供庇护,但是,你就要为我做事。”
“我已经不是伊达家的二公子了,就算是做事,只怕也会拖累阁下吧。”政道答道。
“伊达家?你还指望再和伊达家、和你的兄长扯上什么关系吗?那不过是你要复仇的对象而已吧!”他笑斥道。
“若是这样,愿为大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逃出的那一刻,身为贵公子的尊严已经轰然倒地化为粉屑,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意志,也只有复仇!
那人端详了政道片刻,却将头一歪,微微皱眉似是不满,“像,太像了。你和你哥哥长得太像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要成事,你这张脸恐怕会给你惹上大麻烦。”
“您的意思是,我应当毁了这张脸对吧?”政道竟笑了,拔出随身佩戴的胁差,将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尽听大人吩咐。”
“……这么漂亮的脸,划花了不会可惜吗?”那人见政道状似动真,倒是在一旁冷冷的开了句玩笑。
政道没有半分犹豫,抬手一划,刀尖已经在脸上扯出一条血口,“哼——和他长着相似的容貌,是我此生都为之耻辱的事情。”
他不记得自己一共在脸上刻了多少刀,只是坐在对面微笑紧盯他的秀次在后来回忆起时告诉过他,那一日,他一共割了十九刀。
本来一张英俊漂亮的脸孔,便如此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伤口愈合后,形成了一道道的刀疤,成了如此的面容。为避人耳目,只罩一张铁质面具,整日与忍者为伍,生活在阴影当中,仅听从秀次的直接命令。
隐姓埋名,到如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现在,该是我向他讨债的时候了。”政道笑了,脸上交错的疤痕扭曲着,如此骇人。
【注:栗之巢之变,天正十三年前往拜见伊达辉宗,二本松义继突然发难胁持伊达辉宗威迫伊达家让步,政宗下令向义继部队射击,结果是义继和辉宗二人在铁炮射击下死亡,是为栗之巢之变。也是出证二本松、人取桥之战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