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笑得一时,却无法笑到最后,”凤凰倒也不恼不怒,只神色平静的对景慕帝淡淡笑道。
景慕帝眼眸微眯,瞳中暗影憧憧,“你什么意思?”
“我的好父皇,现在可不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凤凰这才嘲弄一笑,凉凉道,“您难道到现在还觉得以你如今的境况还能笑得出来么?”
景慕帝之前刚醒过来的时候只顾着和凤凰发怒,如今听凤凰这一说,这才注意到之前一直被他所忽略的一切,比如他寝宫内那还未彻底消散的恶臭,比如那恶臭似乎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比如他周身那让人十分不得劲的腌渍……他为帝多年,工于心计,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
“孽子!孽子!”景慕帝捶床大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嫣然带人血洗他寝宫的那一夜。
凤凰看了他一眼,气死人不偿命的凉飕飕的添油加醋道,“你也别在这里怨他们,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当年欺世盗名,窃国盗权,如今你的儿女自相残杀,谋朝篡位,如此也算是因果报应。”
“闭嘴!你给我闭嘴!”景慕帝闻言却是颤着手指指着凤凰,白着脸气怒大叫道,“什么因果?什么报应?全都是胡扯!这天下本来就是有能力者居之,朕有这个能力,取而代之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哦?是么?”凤凰玩味一笑,“照你这么说,华邵和南丰取而代之景慕也是理所当然喽?”
景慕帝眼瞳倏然瞠大,“你,你什么意思?”
凤凰嘴角一弯,神情愉悦的欣赏了一会景慕帝脸上不敢置信的震惊后,这才毫无诚意的道歉道,“真是抱歉,你刚刚一醒过来我就该告诉你的,华邵大军包围了景慕京城已逾三日,破城指日可待。”
景慕帝木着一张脸半晌没有任何反应,似无法接受这一事实,良久,他这才猛地惊醒一般,哆嗦着嘴唇声色俱厉指着凤凰呵斥道,“你胡说,这不可能!华邵距我景慕千里之遥,如何能说打过来就打过来?而且打的还是被重重天堑所环绕的京都?”
凤凰只嗤笑一声,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前朝蓝月强盛百年,万朝来贺,不也轻轻松松的便被你给灭了国么?只可笑你为了一己私欲,引狼入室却不自知,如今惹来这灭国大祸,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太过刚愎自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景慕帝闻若未闻,嘴里只不敢置信的反反复复喊着。如果说太子,嫣然,妖娆三人先后谋反带给他的打击是沉重的,那景慕即将灭国这一消息所带给他的冲击便是毁灭性的。
他反复喃喃半晌,倏然凝眸瞪向凤凰,老眼赤红,泛出血一般的猩红光芒,“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早知道那夜我就直接赐你一杯鹤顶红,如此你死了,便也就不会有今日,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凤凰脸上的表情本还有些漫不经心,闻言却是倏然一寒,眸中几乎是立时便爆射出雪刃冰刀般的厉芒。
“你可知……凤凰新婚当夜,朕就已然命宫人偷偷在她与皇北天的交杯双盏酒杯中的那只凤盏中下了剧毒,那剧毒虽为慢性,但毒发时却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重要的是这毒毫无痕迹可循,哪怕是在她毒发的时候。届时等凤凰那贱人被那剧毒给生生折磨死后,朕便会直接让人将这一罪名推到皇北天的头上,顺势除掉皇北天!皇北天乃华邵之砥柱,除掉他,华邵便不足为惧矣。”
那一夜夜探景慕皇宫,她于梁上偷听景慕帝和嫣然的对话,便是在听到这一番话后才彻底下了要杀景慕帝的决心!
捧杀她,她可以不计较,冷漠对待她,她也可以不计较,百般算计她,她还是可以不计较,但这般机关算尽的毒害她不说,还要活生生折磨死她,如此恶毒作为,她如何能不计较!!!
她慢慢抬眼看向还在歇斯底里指责她的景慕帝,脸上第一次露出几乎可以称得上恶毒的笑容,声音讥诮的打断道,“谁让你没直接下鹤顶红呢?要不然也不会让我这么好命地捡回一条命来。哦,对了,我是不是又忘了告诉你,你给我下的毒其实早已经被我找人解掉了?”
景慕帝闻言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一滞,半晌才忽地张开嘴似想说什么,却是什么还未说出便直接喷出一口血来,跟着人便重重跌回床上剧烈抽搐了起来,他一张脸已然扭曲的没有人形,四肢神经质的痉挛着,嘴角边不停的溢出大团大团的白沫,伴随着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声,嘶喊声,惨嚎声……
此时他的神情模样实在有些惨不忍睹,青玉蹙眉扭过了头,凤凰却是眸光幽幽的直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如此痛苦挣扎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一代帝王景慕帝这才彻底气绝身亡。
却是两眼瞠大,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