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确定,蒋凌宏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有些让人琢磨不清。
刚刚走近的新月虽然一时还没弄清状况,却还是敏锐的嗅出了隐藏在这一团和气下的异样气氛,“奴婢见过陛下、皇上,达奚公子、司空公子,午膳已经备好了,请诸位移步紫霄殿。”
达奚丰赡和秦烈几乎同时落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达奚丰赡对新月道:“让人好生看好此棋,不得有任何闪失。”
新月应下。
“我说你们至于吗?”司空淼眼波流转的看着两人,“我看这盘棋你们就是再下一个下午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出来,倒还不如将这盘棋端进去,让公主殿下定个胜负。”
达奚丰赡清澈如幽泓的眸底荡起微微的波澜,声音温润如旧,“陛下以为司空的提议如何?”
秦烈勾唇,笑意中带着几分邪魅,“这提议正合朕心意。”
司空淼目的达成,“新月,听到了吗,还不快把棋端进去。”
宇文筠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胶着的棋局,抬眸看向坐着的四人,“你们这是何意。”
司空淼把玩着额角散落的一缕长发,“笔下和达奚这盘棋已经下了足足两个时辰,公主不妨先猜猜两人谁执黑子,谁执白子。”
宇文筠然眸光闪动,对于秦烈和达奚丰赡的棋路,宇文筠然自然心知肚明,“白子稳健当是达奚,黑子迅猛当是陛下,司空哥哥我说的可对。”
“不错,公主殿下果然慧眼如炬,那依公主之间,这盘棋谁更盛一筹。”
司空淼好整以暇的看着宇文筠然,丝毫没有挑事者的觉悟。
宇文筠然算是明白了,司空淼这是在因为昨晚的事故意报复她,“这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笔下和达奚棋艺精湛,不相上下,这般轻
言输赢太过为时过早,不如本宫先令人将这局棋封起来,两位午膳后再决出输赢,两位意下如何?”
“我当然没意见。”秦烈幽暗的眸底战意盎然,“不知达奚公子呢?”
“陛下既然有此雅兴,达奚自然奉陪到底。”达奚丰赡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似清风拂耳,只是却少了几分柔和,无分毫想让的意思。
很显然,两人心照不宣的格外看重此局棋的胜负,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棋局较量。
最让宇文筠然头疼的就是眼下的局面,这也是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两人的缘由。
她向新月使了个眼色,“新月,将棋好生收下放好,不得有任何差池。”
新月会意,在端起棋盘放于御案上时,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盘棋飞离她的手掌,黑白棋子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御案上
自知闯祸的新月扑通一声跪倒下,惶恐道:“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宇文筠然佯怒道:“怎么这般毛手毛脚,还不赶快收拾。”
呵斥完后眸色淡然浅笑的看向达奚丰赡和秦烈,“两位这盘棋还要继续下吗?”
秦烈邪魅一笑,墨染的双眸却透着一股深沉,“既然棋局已乱,若强行复原反而落了下乘,达奚公子你觉得呢?”
这话中的意思,达奚丰赡自然听的懂,“陛下高见。”
沉默了一上午的蒋凌宏终于开口,“这世间凡事皆讲究缘法,强求未必如愿,不求也未必无缘,一切顺其自然,遵从本心,方得始终。”
宇文筠然蹙眉,眸光落在蒋凌泓手上一直未停的佛珠上,这正是在紫宸殿前散落的那一串,昨晚宫宴后,他在宫中逗留了足足一个时辰,整整一百零八颗金刚菩提,一颗未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的蒋凌宏已离她认识的那个太子哥哥越来越远。
“传膳。”
午膳后,宇文筠然见他们中竟无一人有告辞的意思,便明白躲是躲不掉的,索性建议船游碧湖。
自然无一人有异意。
碧湖之水源自碧雪山,紫月国皇都依碧河而建,皇宫缔建之初,引一汪支流穿宫而过,在宫中形成碧湖,出宫后汇入碧河。
上京城中几乎所有的活水都引自碧河。
这也是为何宇文筠然当年从丞相府的荷塘中挣扎出会认为她是被宇文瑶儿扔到了碧湖中的原因所在。
相较四季分明的东泰国和云苍国,紫月国终年只有春夏之人,七月的碧湖,荷花袅袅,荷叶碧连天,美的好似一匹上好的丝绸,画舫所经之处,漾起圈圈涟漪。
宇文筠然玉手折下一支饱满的莲蓬,在达奚府上小住的那段时间,倒让她爱上了这一口,只是这新鲜莲子剥起来有些麻烦。
没少给她剥莲子的司空淼看得出她眸中的异动,随手折下一支,“这碧湖中的莲子莲肉软糯,莲心清苦,果然是上品,最适宜在座的各位,不如我们索性多折一些,我勉为其难的为大家泡盏茶,大家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