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眉间舒展,望向老头:“大爷,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十几年前,住在这儿的一个老头,名叫陈奇,他有个儿子叫陈量材。”
老头一听“陈奇”“陈量材”瞬间愣住了:“你是说修量材路的那人?”
陈凡:“量材路?”
老头笑了笑:“以前这儿挨着煤矿,一到雨天,全部是黑魆魆的煤水,走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后来,听说有个老头儿出钱修了条路,就在前面主干道,那时候,我还在矿山上班,天天不分黑天白夜的加班,没见过那老头,听说那老头叫陈奇。”
“那陈奇老人可是个好人啊!给咱们修了路,大伙很感谢人家,结果,人家只是说:为了给儿子积阴德,受之有愧。”
在老头指点下,陈凡沿着小湖往前走了一千多米,只见主干道上真有一条铺着厚实的石板路,石板上面无泥也无土,干干净净。
路旁,无碑也无牌,没有老人口中的“量材路”任何标识。
陈凡心想:这大概是爷爷当年,为了让父亲命数转好,为了积阴德,而故意修建的路。正是这无意间的善举,被此地淳朴的老百姓口口相传,成了“量材路”。
这位父早亡,母改嫁的年轻人,心中感慨:爷爷,爹,你们住在这儿不过是几年光景,做过的善举却被人感恩十几年。
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
了解完棚户区的主要情形,如果没要紧事儿从不会去打“的士”的陈凡快步走出棚户区,拦了辆的士,径直去了联华集团地产部。
地产部一把手,是一位矮胖子,跟随董事长水天益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在地产部当一把手任职多年。
当他见到陈凡,当然明白眼前年轻人才是董事长的头号红人!
因此,矮胖子林丰年笑着,一面吩咐秘书沏茶,一面招呼陈凡坐下。
陈凡当然没工夫跟眼前联华集团地产一把手坐下来喝茶,寒暄几句后,陈凡问道:“林先生知道Z城北郊、五环之外的棚户区吗?”
林丰年点了点头。
陈凡道:“那片地儿,因为不能耕种,加上属于棚户区地质,因此地价相当便宜。”
“不知道联华集团有没有项目想往那边考虑?”
林丰年还没说话。
陈凡道:“那里算是我半个老家。”
林丰年苦笑:“那片地价跟在Z城三环内寸土寸金相比,的确是便宜一半还要多。”
“可是,那片地儿因为地质层特殊,施工难度太大,施工成本也太高,算起来,即便是以最低的价钱拿地,可在技术上投入后,算起来成本相当高。”
陈凡点点头。
林丰年如实相告:“两年前,集团内部就有人提议,想把工程建立在那片棚户区,可是,即便是客服了技术上难题,那片地方房价那么低,结合成本,基本不赚钱。”
陈凡发问:“恕我冒昧,我刚从棚户区回来。”
“我发现那片的生态环境经过十几年自然沉淀,已演变得相当好。”
“如果仅仅是买地,开发成高档住宅、类似于别墅式楼盘呢?”
林丰年更是苦笑:“当年我们做过一个市场调研,问过一些Z城年薪收入七十万以上的中产阶级,问他们希望不希望在生态适宜的棚户区买房?”
“调查结果是一件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肯定那片的风景,却是没人愿意去购买。”
陈凡静心屏气,一脸严肃:“是不是配套设施太差,教育设施、医疗设施都太落后的缘故?”
“还是说那些老板对住宅建在棚户区有安全性的担忧?”
林丰年摇摇头、坦言:“这只是一方面。”
“归其原因是大多数老板都不愿意花百万购房后,自己家孩子一出生、只能跟收入在低保线徘徊的穷人孩子为伍。”
对于这个解释。
陈凡如遭电击,半晌后缓缓起身:“我明白了。”
棚户区,这个在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几乎是Z城最破落、最落后之地。
穷意味着一辈子。
穷是命,穷是循环,没有好的教育,没有经济基础,穷人家的孩子只能走旧路,只能恶循环。有时候一些大道理根本没有卵用,不过是政客的口号。
什么“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什么“有钱没钱不重要”、什么“这是最好的时代。社会是公平的”
都是鬼话!
什么时候,公平都是相对的,不公平才是绝对的!
这个分明景色秀丽的地儿,即便是卖最廉价的别墅房也没市场!
刨根问底的原因想来心酸。
陈凡站在联华集团地产部的最高楼,背负着一种责任感、俯瞰繁华,喃喃:“我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