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要不是知道他与未央宫的关系,单看这一副神情几乎真的要以为他是真心为自己女儿考虑了,她心里冷笑一声,眼泪却立刻落了下来,在余太奇面前自然是不能说怕苏如绘死在宫里和父兄见不到最后一面这种话,安氏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流着泪摆出一副伤心难耐的模样。
余太奇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作为太医院的院正,余太奇的医术自是不虚,他一探脉就知道苏如绘看似病得凶险其实并无性命之忧,而且脉象上隐约还有一种服药的痕迹,只不过余太奇虽然被周后收买,却不清楚这药到底是苏氏自己吃的还是太后下的,所以既然先到的姜太医已经下了危险的结论,他也不会去戳穿属下的稳妥之举——万一药是太后下的,那在这深宫里苏氏必死无疑,到那时候为了平息青州苏氏的愤怒,若太医之前说过无妨之类的话,那肯定是第一个被交出去的人。
而且就凭苏氏那副奄奄一息神智不清的模样,若是太医说一句没什么关系,只怕人人都以为是在敷衍了事,罔故青州苏氏嫡女的性命。青州苏要是想有意陷害,让苏如绘多躺几天,武德侯、定国公都不用去朝堂上闹,只管将消息传出去,那个太医也非被门阀世家鄙弃厌恶不可。
所以余太奇倒没怀疑姜太医不说出苏氏真正的病情是被收买,但是这会安氏说请了太后的旨意要接苏氏回家,余太奇立刻猜测到多半是苏如绘自己服药脱身,不过现在安氏已经进了宫,当着她的面戳穿苏如绘,那等于是立刻与青州苏结仇,就连皇室现在都不想这么做,余太奇纵然要为周后做事还没傻到把自己做炮灰的程度。
就算太后和长泰因此识破了苏家的伎俩,苏家最多受一番斥责,秋狄未灭,仪元长公主的仇还没报,苏家想弄死他一个太医,凭周后怎么可能保得了他。
因此余太奇只能从苏如绘的病情上入手,谁想到郑野郡夫人根本不和他争论,只是默默流泪,倒仿佛是余太奇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坏话一样,余太奇到底是男子,被诰命夫人这么一手弄得好不狼狈,尴尬的站了片刻只得狼狈告退下去。
“郡夫人还请保重,令爱如今病得厉害,还要夫人照拂。”姜太医见状,劝说了一句也随着退了下去。
见两位太医都被赶走,安氏这才满意的收了眼泪折回内殿。
“母亲,那两个太医都走了?”裴氏见她重新回来忙靠近了低声问道。
“哼,余太奇这不安好心的杀才,居然还想劝说本夫人让女儿继续留在这里!”安氏冷笑了一声,对正手足无措的秀婉道,“刚才太后已经同意让如绘回武德侯府住一段时间,等病养好了再回宫,怕节外生枝,因此没求太后也允你跟去侯府,只怕还要委屈你独自在宫里待一段时间,你放心,如绘迟早要再回来的,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想,太后也定然不会答应,到那时候她必定还是要你来服侍,只是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夫人言重了,秀婉家里蒙夫人大恩未报,有什么委屈的?”秀婉虽然听说苏如绘出宫暂居却不带自己十分失望,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郑野郡夫人点了点头,正要再安抚她几句,忽然外面紫落奔进来道太后派的软轿已经到了,忙招呼软轿直接停到大殿里来,用一床被子裹着苏如绘前呼后拥的抬了进去,婆媳两个跟着软轿一路催促,生怕嘉懿太后中途反悔,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自己家的马车才长长吐了口气,吩咐车夫赶稳了车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