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然脸色一变:“什么?”
“我舅舅给的消息。”甘棠肃然道,“据说是光奕长公主缅怀故国,左单于很是怜爱长公主,所以打算陪同长公主入觐,以宽慰长公主思乡之情。”
“简直一派胡言。”甘然冷笑,“今年秋狄发生畜瘟,左单于麾下的几个部落尤其受灾严重,王帐会议开了几次,除了不断焚烧瘟畜外都寻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他们这是想向大雍求援来了。”
甘棠笑道:“事情就怪在这儿,述平当年逼娶仪元姑母未遂,致姑母殉葬阿花不脱,若不是为了北伐的缘故,也不会有光奕长公主这回事儿……如今他遇见灾祸,不怕咱们落井下石不说,居然还要带着长公主入朝觐见,亲自来求援,就不怕在帝都水土不服死在异乡么?要知道仪元姑母,可是皇祖母唯一的女儿,当初还是为着父皇的缘故才下降的。”甘棠有意咬重了水土不服四个字。
“述平既然敢来,想必是有万全之策。”甘然凝神片刻,方慢慢说道,“秋狄、北戎虽然都是蛮夷,不通礼仪,但生性狡诈,绝不会贸贸然一头撞到帝都来。这件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不多,你知道西凉离秋狄不远,这消息是沈氏本家埋在秋狄的内线得知,用飞鸽传给我舅舅,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的,恐怕东宫那位也还不知道。”甘棠目中闪烁着压抑的兴奋,“二哥,这回你一定要帮我。”
甘然看了他片刻,忽然道:“既然要求助于孤,刚才还让孤看那一幕做什么?”
“二哥你说!”甘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这回我一定听话。”
“如今临近年底,宫中忙碌,淑妃娘娘那儿照顾不过来,还是请你表姐先回沈府住一住,开春再进宫不迟。”开春就是选秀,沈子佩的年纪正好,身份也够,那就是以秀女身份入宫,供人挑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淑妃带在永信宫居住,俨然客人了。
甘棠面色一僵,半晌才道:“好!”
“老三,你若真的欲谋大事,就不该在事定之前,再生枝节。”甘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叹道,“孤听说开春的选秀,父皇答应要为苏如峻赐婚,苏如峻虽然只是庶子,但他生母已逝,郑野郡夫人素来贤惠,苏如铁的孺人也是出身世家,想必闺训是好的,加上苏如峻自己早有军功在身……倒不失为一良配。”
甘棠脸色几变:“二哥,子佩表姐是我舅舅唯一的嫡女,也是咱们沈家嫡系这一代里最出色的一个,你不要,也不能把她推给一个庶子,这事涉及门阀,我不能做这个主。”
“那你总能让沈氏安分一点!”甘然冷冷道,“老四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淑妃娘娘若是以为现在已经可以到了连口闲气都好争的时候,孤看你与孤还不如现在就去向东宫负荆请罪!”
甘棠面色尴尬道:“我母妃怎么说也是门阀嫡女,德妃算什么?当初因着母妃承了宠,居然带人把她打得几天出不得门,惊动了外祖母新平郡夫人进宫哭诉……母妃也是一时没忍住,何况皇祖母自来就对老四不冷不热,想着未必肯给他这个体面。”
“皇祖母对老四不冷不热,可对德妃呢?”甘然冷声道,“甘美的前途你我都知道,不过是藩王罢了,就算父皇和皇祖母厌弃了太子,总是轮不到他的,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何况他都这么大了,换到德妃名下,就真的就此归了心?不过是皇家示恩,表示不忘忠烈之后罢了,淑妃娘娘插这么一脚,让皇祖母觉得她气量狭小事小……你可知道,周家已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忠武将军葛成,还有那两个姓林的御史?”
葛成就是贞慎太县君的那个遗腹子,德妃嫡亲的外甥,此人年纪不大,但很有几分能耐,加上忠烈之后,又有他父亲和外祖父的一干袍泽看顾,皇家的眷顾,因此不几年工夫,就已经做到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如今供职于破锐军中,也算一员新贵。
林家那两个御史,别看是文职,又与德妃只是堂表之亲,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加上德妃贵为正一品四妃之一,断然没有不管她的道理,估计弹劾沈氏的奏章已经在写了。
甘棠大为沮丧:“让二哥费心了,下回我一定劝着点母妃,四弟的事……那让母妃去帮德妃说一说?”
“现在德妃可未必看得上老四了。”甘然一哂,“你可别忘记,崔御妻的那一个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德妃照资历都是可以抱过去的,这个可是能够从小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