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美在许氏身边养大,听的最多的就是谨慎处微,许氏位份又不高、家世又不好,也不怎么受宠,甘美每每受了委屈,不过是抱着他哄着,一起流泪劝慰罢了,几时遇见过德妃这般强势的护短,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德母妃快快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儿臣并未受什么委屈,弓箭教习师傅是很厉害的,都是儿臣……”说到这里,他有点黯然的低下头去,小声道,“儿臣愚钝,一直都学不好!”
“胡说!”德妃冷哼一声,她此刻一心要把甘美收拢为子,加上长年无所出,好容易有了这个指望,自然什么都向着他,加上德妃本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别说区区一个教习师傅,若甘美当真被记到她名下,就是周皇后那里她都会寸步不让,扬眉道,“陛下留他们在宫里教导诸皇子武艺,他们自己废物教不好,竟敢反过来怪罪皇子!美儿乃我大雍堂堂四皇子!天潢贵胄,帝之血脉!自是天资聪慧,若有东西学不好,那必定是教导之人太过无用的缘故!”
说着也不再逼问甘美,对身旁一名宫女道:“美儿性善,又极尊其师,即使遇见那起子不贤的师傅也不肯说,本宫不欲为难了他,不过这起子东西是断然不能留在宫里,免得误了皇子们!今日天已晚,明儿一早,你亲自跑一趟,去问一问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小觑了四殿下!”
那宫女连忙应了,德妃抓了一个倒霉的教习师傅出了气,又在甘美面前加了分,见甘美虽然还叫着自己德母妃,但眼神之中显然已经多出几分孺慕,心情大好,又与他看了几件摆设,皆是照着许氏所说,甘美期盼已久、许氏位份宠爱却暂时无法满足他之物,这才记起培养母子之情还需徐徐图之,恋恋不舍的叮嘱亲自挑选的宫人好生伺候甘美安置,自己一步三回头的回正殿。
回到昭华正殿,白日里先后与皇后、淑妃,斗了个死去活来才争取到许氏、甘美以及接下来荣寿安排到昭华宫的德妃却毫无睡意,贴身宫女呈进她每晚都要喝的燕窝粥来,此粥淡而无味,德妃素来喝惯,今日却觉得格外甘甜,竟一连用了两碗,还意犹未尽,被身边嬷嬷提醒适可而止方醒悟。
见殿上伺候的心腹都含了笑看向自己,德妃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抓住嬷嬷嗔道:“文嬷嬷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本宫脸上有花不成!”
“奴婢是看娘娘喜气腾腾,想着该挑什么时候给娘娘道喜,顺便讨些什么沾一沾喜气呢!”文嬷嬷是德妃身边的老人了,自是要凑趣,笑容满面的说道。
德妃听她这么一说,先是扑哧一笑,随即欣然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小气,这么着,昭华正殿,所有伺候之人本月的月例双份!你们几个再加一份!”
文嬷嬷几个都是大喜,忙跪下谢了恩,文嬷嬷含笑道:“四殿下性情温文,娘娘此福不浅!难得许氏深明大义!”
德妃感慨道:“是呀,本宫虽然一向位份不低,却没有子女缘分,如今甘美虽然不是本宫亲手养大,可也是看着长大的,更难得许氏……”她说到这里,却微微一皱眉,才复舒展,叹道,“只是……还不知道太后那里准不准!”
“娘娘,说到此事,老奴却要多一句嘴!”文嬷嬷见状,忙趁机进言,“老奴知道娘娘不喜沈氏,今日在德泰殿,沈氏自己赶不过来,便遣了三殿下先来坐镇,但三殿下一则年纪小,二则乃太后骨血,娘娘与永信宫的恩怨,放在心中即可,何必当面表示出来,让太后看了心头不喜!”
“文嬷嬷不知。”提到永信宫,德妃唇边顿时含上一丝冰冷的笑意,悠悠的道,“一则本宫本就是这个性.子,这几年虽然改了许多,但宫里老人都晓得本宫林氏一向都是肆无忌惮的,若不如此直接与甘棠对上倒惹人生疑了!二则,你道甘棠那小畜生是好惹的?这一回让了他,只道本宫好欺负!还不如教他晓得本宫从来都不是他永信宫能够轻慢的!不过,这两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西凉沈氏嫡女唯一的儿子,满怀愤恨却不得不一脸乖巧的跪在本宫面前,求得本宫原宥……”德妃感叹的一笑,媚态横生,却带着刀锋般的寒色!“就算惹太后不喜,本宫也要假借拭泪,让他好好的、尽可能多的跪上一会!”
“只可惜,沈氏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德妃有些遗憾的道,“否则她该怎么想呢?纵然她借着诞下这个孽障压了本宫一头,到头来她捧在手心的皇子还不是要跪下来求本宫这个德母妃宽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