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借着假山树丛的掩护一口气走出很远,才站住脚步缓了口气,浮水的风寒才好,两颊晕红,喘气都粗了起来,苏如绘便道:“咱们慢一点,歇一歇吧。”
“嗯。”浮水拿帕子抹去额上汗水,看了看四周,“小姐,咱们到那边回廊下躲一躲,等身后脚印都被雪盖住,再去兰秋宫如何?”
苏如绘点了点头,两人在廊下等了片刻,雪渐渐大了起来,苏如绘皱眉道:“这雪太大了,还是早些去兰秋宫吧,左右脚印就要盖住了。”
如此两人匆忙到了兰秋宫前,虽然撑了伞,苏如绘肩上依旧被雪盖了一块,平儿迎出来看到,惊讶道:“苏小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快进来暖和下!”
苏如绘在殿门口用力跺去靴子上的积雪,苦笑道:“今儿想出来赏雪,顺便来给师傅请个安,谁知走着走着,这雪竟大成这样,本还想去太液池那边折几枝梅花来给师傅看,见雪大可只顾先过来暖一暖了,你可别和师傅说,让师傅知道了大约要怪我不把她放心上了。”
平儿扑哧一笑:“好小姐,你当娘娘不疼你么?这样大的雪,你去折了梅花,娘娘才要怪你!”说着一指殿中,“前两天陛下还叫人送了两盆海棠来给娘娘玩赏,窗下面另放了水仙,开得正是满室飘香的时候,若折了梅花来反要冲了香气。”
苏如绘和她说话间,平儿已经叫小宫女拿了拂尘来替她把满身雪屑扫了一遍,这才进殿去,里面暖香扑面,平儿亲手替她脱了氅衣,就见上面坐着刘修仪,只穿半旧常服,看到她进来,关心道:“雪这样大,你怎的跑过来了?”
苏如绘上前嬉笑道:“正是雪大才要躲到师傅这里来。”
刘修仪点头道:“你来的正巧,小厨房里正做着点心,是清甜的栗子糕。”
“可见弟子有口福。”苏如绘行了礼,刘修仪叫她坐了,问道,“今日不必陪伴太后?”
苏如绘叹道:“午膳用后,太后说乏了,连今儿晚膳都不要我们伺候了。”
“想是因为光奕长公主归宁,太后高兴狠了,如今究竟疲惫起来。”刘修仪道,“那长公主现在可是在曲台宫吗?”
“是呢,弟子出来时,好像看到了芳充容的仪驾在曲台宫前。”苏如绘随口道。
谁知她话音刚落,刘修仪已经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无心道:“芳充容两个时辰前来邀本宫同往,本宫身子有些不爽快便辞了,因此她独自前去,奇宝宫到曲台宫,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就算加上从本宫这里回去回话的时间,一个时辰也足够……这冰天雪地的,你竟在外面转了一个时辰?”
苏如绘一惊,抬头看去,却见刘修仪说完后,立刻转头,吩咐下面把栗子糕端上来。她压住心口砰砰乱跳,勉强笑道:“师傅不说,弟子还真未觉得,不过是边走边看,竟花去了这许多时间。”
“到底是女孩儿家,冬日里冷的东西还是别碰的好。”刘修仪淡淡道,“否则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说着仿佛感慨似的道,“你生在帝都不知道,东胡那边苦寒,因此许多人都是子嗣艰难,尤其是女子……”说话间,刘修仪仿佛随意看了眼平澜阁方向,欲言又止。
苏如绘讶然道:“可是徐宝林又有什么不好了?”
“徐氏虽然头回有孕心里难免着急,喜欢东想西想,可到底年轻。”刘修仪摸着茶碗淡然道,“本宫吩咐了太医院每日来问诊,如今徐氏好歹放下心来,只是这雪天里她却总想着出去走一走,本宫担心子嗣,拘她在平澜阁里,因此她有些误会罢了。”
苏如绘心领神会:“师傅一片爱护之心,徐宝林可也太娇纵了些,太后是最喜欢子嗣昌盛的,昨儿还与光奕长公主提起宫里几位有孕的娘娘,若叫太后知道,怕是要惹她生气。”
刘修仪便道:“太后如今乏了,论理这事不该让她老人家知道,免得心烦,可又怕太后从别处听到议论反而容易多想。”
“师傅放心,明日去德泰殿,弟子定将师傅的为难之处转告太后。”苏如绘倒没想到她想拿刘修仪做挡箭牌,刘修仪却也正有事情要托付她,不过徐氏家世位份都不及刘修仪,再说上次请刘修仪帮传话去武德侯府,虽然送出玉佩,到底欠着一份人情,此事对她来说也不难,便爽快答应下来。
这时候热气腾腾的栗子糕正端了上来,宫女捧水上前浣了手,各自拈了一尝,苏如绘面前这碟子却是甜淡恰好,不由赞道:“师傅这栗子糕倒仿佛是专门为了弟子做的一般。”
刘修仪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苏如绘顿时明白过来,今日她若不过来,那么大概就是平儿借着送栗子糕去找她了,倒也是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夹在洒洒大雪之中,一个苏如绘略为耳熟、刘修仪极为熟悉的声音尤其高亢,刘修仪顿时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