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不置可否,南子便继续道:“可奴婢看,另外的绛儿、橘儿,倒比她还要伶俐。”
“说仔细些。”苏如绘散着长发进了帐子,声音从中传出,带着一丝悠然。
南子知道这是正式的考校了,方才熏衣之事不过是次小小的测试,她正了正脸色,道:“皇后娘娘使了绯儿、碧儿、绛儿并橘儿四人随袖香姑姑前来,奴婢虽然今早才到小姐这里来伺候,但今日看下来,那位袖香姑姑对小姐是无恶意的,而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却不然。”
“绯儿这四个人固然有些不听话,但说到恶意似乎还未必有这个胆子吧?”苏如绘轻笑着道。
“四小姐,奴婢是这么想的——”南子认真道,“四小姐要嫁的人是当今圣上的次子,由霍贵妃抚养的从前的楚王殿下,如今的东宫之主!而皇后娘娘却是前太子、如今的良王殿下生母,单凭这一点,皇后娘娘便不会真心实意的待四小姐好,因此无论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所派来的人,奴婢以为,总是要防着的。”
苏如绘在帐子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悠悠道:“我还以为我已经足够疑心重了,却不想你倒比我还要会怀疑人些,你为何不想,正因为这个道理人人都是心知肚明,因此皇后娘娘在这时候反而不会对我怎么样,她派了这四个人过来,正为了表示不会因此对我怠慢?此外太后也还病着,她派四人来打着的旗号可是帮着袖香一把,言语之间将她们置于袖香之下,这也是表明无论太后能不能视事,总不敢越过了仁寿宫去!”
“奴婢尝听闻说兵法虚者实之实则虚之,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正因常人都以为如今中宫失势,西福宫却日渐起色,中宫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四小姐动什么手脚,但奴婢以为,现在恰恰是对四小姐下手的最好的时候。”南子从从容容的说道。
苏如绘似乎来了兴趣:“你说。”
“奴婢以为其因有三:第一方才已经说过了,常人都以为皇后娘娘这会不会为难四小姐,而且这四人是光明正大送到武德侯府上来的,四小姐就算不喜也只得留着;第二,奴婢听说贵妃娘娘的身子如今已经有了七个多月,月前的采选都无法主持,可见贵妃娘娘……孕中到底不能多劳,所以这段时间贵妃娘娘对宫中之事的控制也将下降许多!第三,却是因为良王殿下!”南子清声说毕,苏如绘便抿了抿嘴角,很是满意的问道:“前太子如何?”
南子道:“良王殿下足月为储至今已经有十八年之久,历来储君六岁启蒙,八岁独居东宫,再不复与生母同居,良王殿下也不例外,从长泰二十三年起,良王殿下便是东宫的主人,而且良王被废弃十分突然,因此东宫之中许多人至少在之前应该一直都忠诚于良王!”
“所以呢?”
“所以即使良王殿下如今被废,从东宫搬到了嘉木宫,但奴婢以为,东宫之中,依旧有许多忠诚或者说同情良王殿下的旧人!”南子徐徐道,“毕竟藩王品级不及储君,何况良王殿下搬去嘉木宫时也不可能会将所有心腹都带走,良王殿下在东宫经营十年,而如今的太子殿下虽然也会带着自己的心腹入驻,却不可能把人全部都换掉,当然,关键的地方换成了自己人是肯定的,不过陛下是希望殿下们彼此和睦友爱,奴婢想,太子殿下即使不相信许多人,到底还是要留着他们在东宫。”
苏如绘微笑着道:“继续。”
“奴婢方才说的只是在内侍与侍卫上面,但女眷却不同。”南子从容道,“良王至今未婚,东宫没有太子妃主持中馈,只得去年皇后娘娘给太子的两个司帐,宫女也不多,司帐自是跟着良王走,她们无权处置东宫事务,因此四小姐出阁后,这一片上面大可肃然一清!”
“你如何知道东宫的宫女不多,又怎知道司帐不会趁着良王未娶正妃时插手东宫之务?毕竟良王志在前朝,可未必有那个耐心去料理许多繁琐小事。”
“只因奴婢听说,从前良王还在东宫时,准太子妃,是太后异常疼爱的霍七小姐!”南子轻轻说道,“奴婢以为,皇后娘娘派绯儿四人随袖香姑姑前来府中,名义上是协助袖香姑姑教导四小姐,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了与四小姐一起回宫!就算无法做到这一点,单凭她们在四小姐出阁前陪伴过四小姐这段时间,将来若将她们打发到东宫里去,四小姐也不能像对待寻常宫女一样对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