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平乐宫后,牧碧微却既未回冀阙,也没有去安福宫告状,而是先远远的绕到了平乐宫正门外,见宫门前只有侍卫值守,并不见宫人的影子,心道今儿天冷,怕是这些人都躲了懒,但侍卫总是不能躲的,却也麻烦。
她本想着在梅林里听到欧阳氏与姜顺华争执后说了要回德阳宫的话,那么这会宫道上的雪虽然扫过,但到底有些痕迹,可以追着往德阳宫去。但如今门口守着侍卫却不便就近去查看,却是不能用这个方法知道德阳宫了。
想到这里牧碧微有些懊恼,这几日她的注意力多半还是放在了牧家上面,何氏这边,因头一次见面时这何氏身边的人虽然就下了毒手,可何氏自己却是一味的扮贤惠的,牧碧微不免察觉到她有所顾忌,不论这顾忌从何而来,牧碧微倒也并不十分怕了她,却不想何氏究竟占了先进宫的机会,竟请了欧阳氏一起来对付自己。
昭训欧阳氏,乃是太后甥女,这个身份,就是姬深在正常情况下,也要给她几分体面。何氏倒是会借刀杀人。
她藏身在雪松之后苦苦思索着对策,却不料肩上忽然一沉,却是有人在她毫无察觉之下到了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这一拍实在是意外,牧碧微又是凝神之中,几乎被吓得魂飞天外!
她几乎是竭力才压抑住了到嘴边的尖叫,但心口却不受控制的砰砰急跳起来,牧碧微大怒回头,却见一人青裘玄裼、长身玉立,似笑非笑的站在了她身后两步之处,神情玩味,正是聂元生。
牧碧微见是他,方将暴怒收敛了些,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勉强开口道:“聂侍郎好俊的轻功!”
“是青衣赏雪太过入神的缘故。”聂元生方才一拍之下,已经察觉到她衣裙俱湿,不觉讶然道,“方才在安福宫与陛下奏事,听孙贵嫔问起青衣,陛下说青衣今儿劳累,因在冀阙宫中休憩,孙贵嫔还说要使人前去探望,如何青衣却到了平乐宫附近来?”顿了一顿,又道,“青衣今日的衣着似乎也太单薄了些?”
“劳聂侍郎过问。”牧碧微淡淡的道:“今儿一早陛下才走,容华娘娘就召了妾身过来伺候,到了发现昭训娘娘也在,昭训娘娘很喜欢很喜欢平乐宫里的梅花,所以要妾身把好的全部折了送去德阳宫,妾身正要去折时,昭训娘娘又担心妾身拿着手炉、披着斗篷,行动不便,恐怕不能很好的为昭训娘娘折梅,因此便叫身边人将妾身的御寒之物都收了去,妾身没奈何,又不想冻死在林中,也只能躲出来了,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了聂侍郎。”
说到这里,聂元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轻叹道:“昭训娘娘的要求的确高了点儿。”说罢笑了一笑,抬手解开青狐裘衣的系带,盖到了她身上。
牧碧微眉头微微一蹙,然而转念一想却未拒绝,含笑道:“天寒地冻,但有聂侍郎之助,到底暖人心呢!”
聂元生一哂,居然没有反驳,悠然笑道:“牧青衣是要下官送青衣回冀阙宫吗?这是应该的,下官也正要过去替陛下取几件东西。”
“妾身仿佛记得安福宫到冀阙宫需要绕路才能够经过此处,想来圣命并不很紧急,侍郎可否带妾身去另外一个地方?”青狐裘衣是照着聂元生的身量做的,他在男子中也算高挑,这会给牧碧微披了,便有一截拖在了雪里,牧碧微伸手拉了一拉,微笑着问。
“青衣有命,下官岂敢不从?”聂元生听出她有意强调了“不很紧急”四个字,唇边露出一丝了然的笑,爽快道,“不知青衣想去何处?”
牧碧微凝视着他,笑了一笑:“妾身才进宫,对路径不熟悉,昭训娘娘使了妾身代折梅花,可妾身身子弱,实在折不下去了,总该往德阳宫里去给昭训娘娘赔个不是,却不太清楚德阳宫当怎么走,侍郎自幼为陛下伴读,未知可认识么?”
“德阳宫下官倒是不曾去过,但知道它毗邻昭阳宫,而昭阳、明德两宫,从前魏起到本朝都是左右昭仪居处,亦十分的近,明德宫在先帝的时候尝为如今温太妃寝宫,下官当时伴读今上,偶尔也随今上前去觐见温太妃,向她讨些特别的糕点,也许比青衣更熟悉些。”聂元生微微笑道,“青衣随下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