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道:“阿善的意思是叫我去与孙贵嫔亲近么?我入宫日子浅,根基浅薄,连个正经的位份也无,况且还有左右丞相并太后那儿的限制在,便是孙贵嫔不打压我,我也很难脱了此局,倒是个现成的好棋子。”
“不是奴婢小觑了这六宫的粉黛,但如今这宫里能够在孙贵嫔之后与何氏争一争宠的也只有女郎了。”阿善道,“若不然早先何氏与孙贵嫔拼得你死我活之际早已被拉下了水!而且陛下去年才开过了一次采选,按着三年一采的规矩,陛下已经犯了一次,这会宫里也有了大大小小三十来位贵人,陛下所择的又都是孙氏、何氏之流,怕是太后看了也要头疼,如今又有了子嗣,接下来一两年里未必再有采选,宫里一时间难以进新人,又有女郎受到的限制,外头那起子打着献女求官的人家怕也要暂歇了心思!孙贵嫔若不是糊涂了又岂会不扶持女郎?”
牧碧微却微笑着道:“阿善你只想到了陛下这儿,却没想到太后与前朝?”她指了指承光殿方向道,“前几日咱们才说了左昭仪是个明白人,可承光殿那一位又何尝糊涂了?对咱们来说陛下是不是圣明不紧要,无非是换套做法罢了,然而长信宫那两位的教训,我纵然不曾亲眼看见,好歹也看出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念旧情的主儿!这将来之事,究竟还是要全部自己来未雨绸缪!”
阿善皱起眉:“女郎如今景遇不佳,又哪里顾得上甘泉宫?”
“承光殿那一位虽然得过宠,可被冷落也有大半年了,她忍得我莫非还看不到?”牧碧微摇着头,道,“孙贵嫔有孕,何氏盛宠甚至于独宠这一时间是在所难免之事,如今的确是我的机会,只是若依着你的建议去了祈年殿,却未免过于急功近利!这只是解一时之急,却要留下偌大隐患!我倒觉得,另一条路更可行些!”
“女郎是说……太后?”阿善沉吟道,“太后当然比孙贵嫔更可依靠,只是之前左右丞相进言在前,怕是对女郎有所偏见,何况如今孙贵嫔有孕,闻说两年前陛下为了立她为后,尝在甘泉宫里当面顶撞过太后,恐怕太后这会心绪未必会佳呢!”
“若是心绪不佳才好呢。”牧碧微抿嘴一笑,悠悠道,“阿善你想,我本是正三品官员元配嫡女,牧家固然如今人丁单薄,到底也曾是西北望族,若是换作了当初太后懿旨采选的那一回,直接封妃也不奇怪!陛下这后宫,明摆着分了两派,一派孙贵嫔为首,皆是出身卑微然颜色过人之辈,另一派便是左昭仪为首,乃是太后所择的世家女!那何氏区区小官之女,若不是逢着了战乱连商籍都难消,更别说入仕了,饶是如此,她进得宫来,也还是一直往左昭仪这一派靠近!别说何氏的出身了,那姜顺华从前乃是大家子的女婢,实在没资格站到左昭仪这边,宁肯守着平乐宫博一个谨慎守礼的名声也不肯倒向孙贵嫔那边,这么两个人都看得明白,以我之出身还要去走孙贵嫔的门路,岂不是越发在前朝后宫都要落一个‘自甘堕落’的名头?”
阿善听了一惊,细细一想,顿时醒悟过来,不由后怕道:“的确是奴婢短视了!”
“何况若是你没进宫前我还要头疼许多,可这会不是有个现成的捷径放着么?”牧碧微眯起眼,道,“前两日收起来的梅花呢?拿出来看看可还能用,若是不能,就把后边那一株继续采摘些,阿善你去再做两份梅糕,完了取些祖母交你带进宫来的东西——上回在和颐殿,温太妃固然帮着我说了话,太后的恩典也不可忘,只是太后是什么身份?等闲之物也不敢孝敬上去没得让她笑话!惟独你做的这梅糕因是闵家秘传之法,有些特别,又怕进宫换了环境做走了味,也是试了这两日才敢献上去呢!好歹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阿善会意,郑重道:“女郎放心,奴婢这一回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断然不能丢了女郎的脸!”
牧碧微缓缓点头,安慰道:“也不必紧张,我猜太后经过了当年孙贵嫔立后之事,定然不喜宫中有人独宠,也是盼着有人能够压一压何氏免得那景福宫的定兴殿成了第二个祈年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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