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安平王与高氏和好之事,但长子关心三子,到底是高太后所喜闻乐见的,便笑道:“哦?你父王这会就断定你三叔要添的是你堂弟了么?他可是说了叫你要好生念书,将来好指点弟弟们功课?”
“父王说孙氏与姜氏小家子气十足,实在不是能够抚育皇子之料,两位堂弟生在天家乃是天大的福份,但若不能好生教导,恐怕却要辜负了这份福气。”姬恞歪着头拨弄着高太后搂住他的一只手上所戴的碧玉镯子,一字不差的复述着安平王的话。
此言一出,以温太妃的城府也不觉一怔,高太后看了眼左右,宋青衣会意,亲自带了人下去叮嘱,因殿中忽然的安静,姬恞也有些惊讶,他抬起头来,面上倒没什么惊怕之色,反而一脸无辜,望向了高太后道:“皇祖母,可是孙儿说差了话?”
“恞郎说的乃是你父王之言,又有什么错?”高太后虽然心头暗愠,对着嫡亲的孙儿却是怎么也发作不出来的,当下摸了摸他的面颊,叮嘱道,“只是这样的话下回也要看场合说出来,若不然就是给你父王惹麻烦了,知道么?”
姬恞哦了一声,看向还在殿中、面色沉静却难掩一丝紧张的牧碧微三人道:“是孙儿疏忽了。”
“以后注意就是。”高太后松开搂着他的手,吩咐旁边的莫作司,“小厨房里的点心差不多做好了罢?你带恞郎去尝尝,若有好的,也给芙娘带些回去。”
眼看莫作司就要带姬恞下去,牧碧微到底小声道:“奴婢家中老仆方才在风荷院里做了梅糕,听陛下说与宫里糕点的法子有些不一样,正是来进献太后与太妃尝个新鲜的,因如今正逢梅花盛开之时,若是两位娘娘尝着好,做起来倒也方便。”
姬恞听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高太后,高太后淡淡的道:“恞郎你先下去,风荷院离甘泉宫甚远,虽然装在食盒里头怕也冷透了,一会哀家使个宫人尝了若是好,热过了再拿去与你。”
“谢皇祖母。”姬恞那么一看倒不是存心讨要糕点,不过是好奇牧碧微究竟是什么人才那么一看,如今高太后既然误会,他自然也不会去解释。
当下姬恞被莫作司带走,殿里除了高太后与温太妃,便只剩了牧碧微三人侍立在殿下,高太后冷冷扫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了阿善所提的食盒之上,淡淡道:“这里头就是那梅糕?”
“回太后,正是。”牧碧微欠了欠身,这才道。
“哀家倒不曾听说过牧家有什么私房糕点,还是之前一直藏得严实无人知晓?”高太后淡淡的一句,牧碧微却似一惊,赶紧跪了下去道:“回太后的话,奴婢之仆虽然是在牧家一直伺候奴婢的,然而却非牧家之人!乃是先母陪嫁,因而这梅糕的法子却是在闵家的时候学会的,方子还是奴婢之先外祖母的陪嫁,并非家父有意隐瞒什么。”
高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牧碧微在这时候过来有什么打算,在宫闱里待了大半辈子的高太后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提梅糕之事也不过是敲打罢了——温太妃与牧家的渊源高太后也是知道的,因牧齐曾做过先帝睿宗的伴读,虽然这个伴读履职时先帝早就上朝议政了,不过是高祖皇帝念在了牧寻的份上,故意抬举其独子,但高祖、睿宗对牧家风评一向不错,而且这一回牧碧微进宫,严格说来,实在不能算牧家的错,沈太君与牧寻只得牧齐一子,她出身大家守寡多年,独子长孙一下子折进了牢狱之中,凭心而论就是高太后处在了沈太君那位置上定然也是一样的做法。
这种种原因,高太后对牧碧微本身其实并无太大不喜,太后是个重门第的人,牧碧微的出身,在太后眼里当然是不能与曲氏、欧阳氏来比,但往下比之同样正三品官员嫡女的崔列荣,牧碧微却还占了个牧家先祖家声清烈。
说起来都是何氏不好——因温太妃昨儿提醒了高太后,何容华也是个泼辣张扬得势不让人的主儿,何氏出身又不高,高太后这会渐渐歇了抬举何氏一个人以夺孙氏之宠的心思,见到牧碧微主动过来,心下动了一动,示意她起了身,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宫里不缺那么几道点心,哀家随口问问罢了,你就是来送点心的么?”
“奴婢也是来与太后请罪的。”牧碧微察觉到温太妃递过来的眼色,定了定神,重新跪了下去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