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头也不回道:“不错,只是何氏也未必就是好惹的。”
高太后既然出手,还是先把姬深叫到和颐殿里商议过才动手,那就说明已经有了计较,不论她是怎么和姬深说的,至少孙贵嫔这一回的这关很难过了,孙贵嫔虽然最得姬深喜欢,但六宫之权归左昭仪,内司有阮文仪与方贤人看着,她也插不进手,没了姬深替她出头,高太后要收拾她易如反掌,从两年前姬深为了孙氏忤逆高太后至今,高太后虽然对祈福殿不掩厌恶之意,却始终没有大的动作,这一回忽然把左右膀臂莫作司都派了出去——要知道莫作司从前唯一一次被派离甘泉宫就是在冀阙宫主持,就算莫作司在孙贵嫔怀孕时尽心尽力,孙贵嫔又怎么安得了心?
何况莫作司既然伺候了怀孕,后头生产时她要进产房,孙贵嫔又凭什么阻拦?难道要明着说她怀疑高太后想去母留子吗?
如此孙氏哪里还有心情来争宠,自然是保命为上,在莫作司一日不离开祈福殿,恐怕她一日不得安宁。
孙氏一无暇分身,依附她的那一干出身卑微的妃嫔,即使还有如今唯一的一个上嫔唐隆徽,可唐隆徽到现在没失宠也还是靠着孙氏替她拢着姬深呢,又怎么撑得起来孙氏这一派?
看来这一回高太后是打算斩草除根,先借着牧碧微制造的机会,说服了姬深——之所以等了几日,恐怕也是因为看姬深为了牧碧微流连冀阙宫,显然正对新宠上着心,对孙贵嫔那边自然淡了一些,这时候开口,打着担心子嗣的名头,左右这会孙氏胎未坐足,不能侍寝,姬深这等重色之人不免觉得遗憾,对高太后所言之事自然更容易被说服。
姬深这边松了口,孙氏又怎么反驳太后的懿旨?
如此宫中最得上意的人,倒是就剩了何氏,并新宠牧碧微。
阿善见挽袂已经替牧碧微梳好了发髻,便挥手叫她下去,自己过来替牧碧微挑选钗环带上,皱眉道:“虽然大郎君行事卤莽了些,但后日就是命妇觐见,如今何氏已经单独执掌一宫,何家人定然要进宫探望祝贺的,不妨看看何氏听了婚事后怎么打算。”
“我不信她是那等愿意如此轻易化解怨怼之人。”牧碧微看着镜面沉声道。
阿善一边择了一支海棠攒珠簪插上她髻内一边道:“若何氏有意和解,奴婢以为女郎还是以和为上,毕竟女郎年轻,在这宫里头日子还长,多个仇人莫如多个同伴,再者何家好容易送了何容华进宫无非是为了家族前程,而何家好,对大郎君也不无益处。”
牧碧微听她这劝解之语,半晌才悠悠道:“阿善你到底没亲眼见过何氏,不明白她那种人的性.子,与我其实是差不多的,我不认为她是肯为了妹妹嫁了大兄就能放下何海之仇的人,因为换作了我也不可能!”
见牧碧微坚持,阿善不觉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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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盛认出将自己叫到这僻静处的人的来头,顿时满面堆笑,作出十分殷勤之态来,杏枝是何氏身边的二等宫女,从她名字依着桃枝来的就晓得在何氏跟前是得脸的,对于石盛这些人来说,宠妃宫里头的人,那是连个粗使都不能认差了的,对杏枝当然不陌生。
杏枝随手递了一个荷包过去,石盛暗中一捏,面上笑意便止也止不住了,他也晓得杏枝不会平白的过来,忙殷勤问:“不知杏娘有什么吩咐?”
“昨儿个祈福殿的大宫女宛英不知怎的跑到了景福宫门口,不仔细一脚踩到了旁边沟渠里去摔得晕了过去,守着宫门的小内侍禀告了到了定兴殿,然容华娘娘正陪着陛下,因此咱们也没敢打扰,使人抬了宛英去更衣休憩……”杏枝笑了一笑,问,“倒是……听说她昨儿先到这里来的?是怎么回事啊?”
高太后把莫作司派到祈福殿里去的消息这会已经是六宫皆知了,石盛自然也晓得,他心里短暂的权衡了一下,虽然一般是宣室殿的内侍,不过石盛不起眼的紧,别说近身服侍姬深的向来只有阮文仪及其义子们,要说伶俐,还有卓衡、王成这些在殿内伺候的,他说是在宣室伺候,也不过是守一守殿门罢了。
若非杏枝来问的消息是他昨儿就在附近的,怕也轮不到他来收今儿这个荷包,心想祈福殿左右高攀不上,再说昨日告诉了那宛英陛下不在宣室殿内,看牧青衣的模样仿佛已被自己得罪了,那位青衣看着柔弱,可在宫人里的评论却不是个好惹的,如今放着景福宫不讨好,难道等着牧青衣回头算帐连个求的地方都没有吗?
这么一想顿时下定了决心,将来龙去脉仔细的告诉了杏枝,他觉得何容华这是要把孙贵嫔昨日派人求救不及的责任推到牧碧微头上了,因此尤其强调了牧碧微听到宛英说了孙贵嫔仿佛不好后的无动于衷。
只是石盛却没想到,杏枝的主人这会想的却是一个大得多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