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不必太后叮嘱,陛下也是不喜被人扫兴的。”牧碧微哼了一声,道,“算算时日,陛下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对了,今儿陛下召了谁侍寝?何氏还是戴氏?”
何氏容貌娇艳口齿伶俐,伴驾之时常常妙语如珠,逗得姬深心怀大畅,因此即使不叫她侍寝,在行宫用膳时也必然召她左右陪伴,至于戴氏,也是容貌秀美言语爽利之人,只是比起何氏的千灵百巧来究竟差了一筹,她与何氏又不和,在邺都时宠爱自然远远不及何氏的,但在行宫里这些妃嫔一比,欧阳氏宠爱平平,是因了高太后的话才被带出来的,颜氏呢胆子太小,问一句答一句,姬深平时看着倒也罢了,狩猎归来正得意时,看着就觉得木讷了,司御女是孙贵嫔宫里人,出身当然与孙氏差不多,宫中女官虽然多是知书达礼的,但妃嫔却只要帝王看上就能做,因此司御女美貌有,谈吐上究竟差了何氏、戴氏一等,所以姬深虽召她侍寝,却未必一定要她陪伴用膳。
这几日下来,侍寝最多的,到底是何氏、戴氏。
阿善道:“今儿陛下却点了司御女。”
“这样最好,明儿我要早些起身过去,若是何氏,左右她要做贤妃的,咱们给她个豁达大度的机会也无妨,那戴氏有意拉我一起对付何氏,我虽然未必一定要与她共进退,但也不想多结无谓的对头,却不想叫她误会了。”牧碧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蹙眉道,“这几日安平王过来行宫找陛下,见我不在,可有说什么或者问什么?”
阿善摇头,眼中也有疑惑:“奴婢仔细打探过了,前日安平王过来,奴婢还在远处亲自看了片刻,见女郎不在陛下左右,安平王并无异常。”
“这却奇了,那日陛下独自猎虎受伤归来,他与广陵王、宣宁长公主并百官至殿上慰问,当时我侍立于陛下之侧,因广陵王提到了驸马不曾前来之事,众人议论纷纷,连陛下也亲自派了飞鹤卫去寻,惟独安平王抚慰了几句宣宁长公主,便不时看向了我,若有所思……我当时还悄悄往旁移动几句,假意为陛下添茶,果见安平王视线跟了过来,怎么如今却又没了动静?”牧碧微皱眉道。
那日她察觉到安平王对自己的特别留意,自然想起了先前安平王欲为庶长女请封县主一事,因此事受到高王妃的反对,加上高太后本身也是极为重视嫡庶之别,由此在聂元生提醒姬深,将事情闹到高太后跟前后,连带着广陵王都受了斥责。
又因为广陵王牵头,带着礼部诸官至宣室殿求册封之旨,姬深回转冀阙后迁怒礼部尚书徐鼐,一道旨意着他回家荣养——这件事情,论理来说,安平王要怪,也该怪聂元生,莫非因为自己当时也跟着去了和颐殿,又仿佛几次当着姬深的面与聂元生调笑,居然也被安平王迁怒上了吗?
安平王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姬深的后宫,但他究竟是姬深的同母兄长,别看高太后因为请封一事训斥了他,但究竟是亲生的母子,如今高太后还在用着牧碧微,可若安平王借着这回姬深受伤一事,在高太后跟前把自己拖下水……
牧碧微因当时安平王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心头忐忑,便借着风寒避了几日,只使了阿善去探听消息,也想知道些安平王的打算,不想阿善却说安平王除了那日在殿上留意牧碧微来,这几日往来出入压根就没什么异常,牧碧微自然更吃不准安平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奴婢之见,安平王乃皇室出身,其生母又是高太后,世家望族,最擅长的便是养气,若安平王因请封庶长女一事不成反遭训斥迁怒于女郎,似乎也不至于公然对女郎表以颜色?”阿善沉吟了片刻,提醒她道,“毕竟女郎当时侍立于陛下之后,安平王若一个不小心,怕会被陛下误会,而且群臣虽然其时被驸马与长公主之子的下落吸引了注意力,因此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但也不免有人注意到安平王的神情……女郎如今到底是陛下的人,安平王此举怎么看都是不妥当的。”
牧碧微沉思了一下,道:“你这几日想也是见过宣宁长公主了?闻说高太后说起来最宠爱广陵王,但对长公主亦是疼爱有加的,先帝在时,对长公主尤其的溺爱,因此长公主颐指气使之态早已形成了习惯,我先前两回见到她,她是连与我说话都觉得不屑,安平王可是先帝的嫡长子!”
阿善一怔,牧碧微已经道,“嫡长之子,何况安平王虽然平素不如广陵王进宫的次数多,但也一直未曾听闻他有什么不妥,想来先帝与高太后也不是不宠爱他,这般心高气傲之色,若是当真怨怼于我一个小小的青衣,阿善你说以他的身份何必作那留意之态?没的降低了他的身份呢,我若是与他易地相处,那是连看也不会看一个青衣一眼,回头缠着自己母后将人收拾了,权当从来没有发生这么一件事,这才是皇室贵胄的做派——堂堂皇兄与个青衣计较闹出来很得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