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夸牧碧微,“究竟是微娘教的好!”
“妾身哪里敢居功?”牧碧微眼波一转,嫣然笑道,“这都是陛下承天之运,玉桐乃帝之血脉,自然天赋聪颖,远较寻常孩童懂事。”
西平听到这里不再讨论那瓷瓶与玉蝉了才松了口气,就听牧碧微复提起道:“那瓷瓶与玉蝉不过是内司里寻出来的玩件,想着他们还有多的,方才妾身是告诉她等下就打发了人到安福宫去问过了新泰公主可是喜欢,若是喜欢便使人再送套一样的去,玉桐才接了下来。”
说到这里,牧碧微含笑道,“所以,陛下这回给玉桐的赏赐……”
西平只要不把她已经看中的东西拿走就好,对牧碧微这句话倒没什么反应,姬深倒是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微娘是怕给了西平赏赐却不给新泰,叫西平心下不安?这有何难?”
便吩咐雷墨照样备一份送到祈年殿去,又叫他让送过去的人说清楚是西平公主代求到的,牧碧微趁他这么吩咐时敛住唇角得意的笑容——上次姬深赏赐新泰公主,孙氏可没做这个好人,到底还是有了西平一份,这一回西平得赏,新泰哪里会少了?
姬深如今就这么两个女儿,又是一般的年岁,两人都提前晋了公主不说,右昭仪孙氏与宣徽牧碧微,都是入宫以来宠爱不断的妃子,他又不缺那么点赏赐,自然不会忘记哪一个。
牧碧微这么横插一脚,无非是借着送东西的人的话叫孙氏心里也不痛快下,以报当时孙氏拿话挤兑自己只好提前教导西平的旧帐罢了。
这一手虽然意义不大,但孙氏虽然出身低微,却因天赐倾城,一向自视极高,她不顾新泰公主年纪尚小就一个劲的教新泰习字绣花,除了以此固宠,还有就是当真想把新泰教的人见人夸——这也是孙氏因为出身的缘故没少被后妃及前朝诋毁攻击落下来的心病,所以她不但自己处处不甘落于人后,连女儿也一样。
原本她所出的新泰公主才应该是长女,不想高太后忽然出手,她早产不说,还晚了姜氏几个时辰叫新泰成了次女,孙氏因此很是耿耿于怀,她和牧碧微本就有旧怨,在牧碧微抚养西平后怨怼更深了,两边先前斗来斗去,如今两位公主长到了可以学东西的时候,孙氏当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揠苗助长了。
牧碧微对这种比来比去压根就不屑一顾,她与孙氏出身不同,牧家算不得积年世家好歹也是数代为官作宦,她又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元配嫡女,就冲着这个出身,随便露几手也有人称赞不已,孙氏贫家之女,在这个士庶分明的时代,就是有真本事在世家女跟前也得低一头。
两人各自教女,路线自然不同。
牧碧微见姬深果然爽快答应了,心里想了想孙氏听到送东西来的人强调是西平公主给新泰公主求去的赏赐,以孙氏在生产时逃出生天又晋为右昭仪以来一贯的心高气傲,那脸色……
她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含笑问道:“陛下这几日不是都在宣室殿里和聂舍人处理朝政么?怎么这会就过来了?”
——聂元生是姬深亲政之后头一个要提拔为重臣的,然他实在太过年轻,加上先前顺着姬深的做派,叫前朝下了死劲反对,姬深究竟才掌政,无奈之下只得提了牧齐为尚书令,使楼万古为右相——至于左相,蒋、计执政多年,能够一时间接下此任的还真没几个,这几个又都是出身曲、高,姬深虽然贪乐,但对先帝临终前的叮嘱还是记得很牢固的。
高家已经出了一位太后,曲家差点就出了皇后,这两家本就根深蒂固又势大,而且还都出过一堆将领,对邺城军、飞鹤卫皆是十分熟悉,先帝睿宗临终前可是殷切叮嘱过了这两人家不能为相的。
姬深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使他们为相,实际上曲家高家也早有这个觉悟,如今梁朝开国不过三十几年,他们也已经站在了仅次于皇室的位置,虽然姬深算不得明君,可梁朝根基仍旧坚固,想谋朝篡位可没那么容易,两家在姬深意思意思、试探更多的询问里都是坚辞不肯就任。
那一个楼万古任右相还是宣宁长公主进宫,寻了姬深直截了当的表示想给楼万古攒点儿家声——到底做过右相比没做过好听,梁朝如今又没什么仗打,雪蓝关之外的失地一时间也没能力收回,楼万古这个将军做的实在憋屈。
当然楼万古的能力资历做丞相是不够格的,宣宁长公主也是看到如今姬深没什么人可用,与姬深说开了,趁着姬深还没寻到合适的人叫楼万古出来充个数,这样将来姬深寻到合适的人选后,楼万古再寻个借口辞位——姬深就有理由给他提爵,嗯,攒点家声是委婉的说法,宣宁长公主真正的目的自然是提爵。
姬深很是爽快的答应了自己这个阿姐的要求,所以左相还由蒋、计里头年轻几岁的计兼然任着,楼万古不过挂个名。
在这种情况下,姬深便给聂元生调了一职,从从六品上的给事黄门侍郎晋为正六品上中书舍人,如此不过晋了半级,朝中却是无话可说——给事黄门侍郎是司传递诏命,中书舍人却是代拟诏命与将奏章分类或先行阅览,虽然只是半级的晋升,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若不是姬深早就打算在自己亲政后便大力提拔聂元生,所以当初就给他挂了个给侍黄门侍郎的头衔,这个职位早就给他了,相比之下,中书舍人不只比黄门侍郎高半级,身份也要清贵些。
听了牧碧微的话,姬深面上的笑意却是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