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才被牧碧微安抚住,她毕竟是公主,在澄练殿也是被众人簇拥惯了的,倒是不怯场,闻言也不必牧碧微暗示,立刻摇头道:“我方才想来着,但母妃说回去给我寻来,所以如今也不必多看了。”
这话说的稚气,却也不失公主的大方,高太后微微颔首,温太妃便趁机小声道:“牧宣徽教养下,西平公主如今看着倒也康健许多,不似当初才出生的嬴弱了。”
高太后因为当初姜氏难产而亡,很有自己的缘故在里面,但她也赔进了一个多年的心腹萧青衣,而且西平也不过是个公主,对于孙女,高太后不是不关心,但因为姬深至今无子,这份担心到底也显得心神不宁,只不过高太后自己不上心,却不代表她会容许西平公主的养母不上心,因此从西平有动作起,高太后便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借机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如今温太妃这么一提,高太后也微微点了下头——与孙氏对比起来,按着高太后的标准,牧碧微怎么看都要顺眼多的,何况方才西平拉牧碧微的袖子,牧碧微毫不迟疑的反应,以及西平得了回答后的乖巧,显然对这个母妃很是依恋与信任,可见平时没被亏待。
温太妃未提牧碧微对西平公主多好,只说西平看起来康健,高太后对比了下西平公主当时未足月而生,心里对牧碧微倒是好感了些。
下面霭阳却是一笑,落落大方道:“我今儿是头一回见堂妹,却因出门仓促忘记了预备见面礼,堂妹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收下这条链子罢?”
说着侍立在她身后的侍者便替她解了珍珠链及那块琥珀下来。
见此,西平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牧碧微,问道:“母妃?”
牧碧微抿嘴一笑,温和的道:“你堂姐这是喜欢你呢,还不快快谢过你堂姐?”
“谢堂姐。”西平得了她的准许,这才起身,她人小,就这么在席上站起来行了一礼,随即欢快的道,“堂姐喜欢我身上什么?我也送与堂姐。”
这话不是牧碧微教的,牧碧微听了也露出些讶色,霭阳到底年长些,也常与曲家的表姊妹来往,倒是习惯了女孩子之间的往来,闻言便笑道:“我瞧妹妹腕上的镯子很是精致。”
“这是母妃才给我的。”西平点一点头,有些不舍得,到底还是摘了下来,两人这样一番说话,倒也显得姊妹亲热,高太后微一点头,扬声道:“咱们这儿说话,孩子们怕是不习惯,霭阳也是大孩子了,不如带着西平出去转转,说起来你们虽然是姊妹,可也是难得才见一回呢。”
实际上霭阳也不是头次见到西平,当初西平满周,因是姬深长女,虽然也是姜氏的忌日,到底也设了家宴庆祝,霭阳那会便见过她的,只是西平那时候太小却是记不住的。
后来西平因为身子弱,误过几次大典,今儿才是第一次与霭阳说话。
牧碧微闻言,自然不会阻拦,高太后便是对姜氏下过手,想来西平公主总是她的骨血,再说一个公主,如今姬深连皇子都没有,西平又威胁不到谁,这里是和颐殿,若出了什么差错,高太后头一个担责,霭阳县主是广陵王夫妇的嫡长女,贵为县主,两年前就绣过屏风进与太后过,虽然那绣工很值得商榷,然而可见其性温婉,到底曲家的家教放在那里,她并不担心,摸了摸抬头向自己请示的西平,含笑道:“这是你皇祖母看你在这儿待不住,给你个跟堂姐玩耍的机会呢。”
西平与霭阳一起出列谢了恩,便被侍者簇拥着去了,牧碧微为了表示自己对西平的重视,特特将阿善指了过去。
又说了一番话,孙氏却是带着新泰公主过来了。
孙氏过来的颇为招摇——左昭仪曲氏平常是喜欢清淡,很少穿艳色服饰的,就是今儿太后五十整寿,也才着了一袭绛紫宫装,孙氏却穿着颜色极为艳丽的石榴红织金锦绣襦衫,石榴红原本距离大红不过一线之隔,上头更以金线绣满了葳蕤缠绵的牡丹花叶,望去何止是艳丽,简直灼灼生辉!
再看她腰上三寸来阔的厚缎织锦腰带,用玉勾,却在厚缎上另缀了灿烂夺目的一溜红鸦忽,如此已是光华烂漫,孙氏却仿佛还嫌不够,下面拖着的是一条金绶银泥藕丝裙,走动之间,金线银泥赫赫光彩,这一身装束当真是夺尽全场眼目——偏生她生得绝代倾城,即使全身上下说不尽的锦绣珠光,却硬被她容貌生生压住,一点也不觉得俗艳,反而有一种母仪天下的华彩!
高太后的脸色,却差不多在看清楚她这一身装扮的同时,迅速阴沉了下去。
就连一向最擅长圆场与转圜的温太妃,面色也有点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