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城仿佛谢了,松开缰绳接了葡萄,再退回同僚之中,说了几句,便一起用了起来。
见状,牧碧微放下帘子,问左右:“这会在帝辇里侍奉的都有谁?”
“回娘娘的话,是何光训、戴世妇、段美人和曾才人。”挽襟也看到了那一幕,便笑道,“那葡萄怕不是戴世妇或段美人进言,就是龚中使了……都知道娘娘怜恤幼弟呢!”
牧碧微轻哼了一声:“回都途中固然劳累,但既为陛下近卫,这也是应该的,何况本宫看他们鞍上都备了水,难道非要葡萄解渴吗?又不是在家中!小郎是本宫幼弟不假,可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她们只知道讨本宫欢心,却不想想避讳!”
挽襟原本倒没多想,毕竟一来是众目睽睽之下,二来姬深此刻也在帝辇中——但听牧碧微似有不悦之意,还是小声道:“奴婢使人去打听下!”
“叫葛诺去。”牧碧微点头道,葛诺是三天前才从邺都带了那盒婆罗香回来的,这中间自然是被事情耽搁了。
等葛诺走了,阿善才说话道:“戴世妇她们固然想着要讨好娘娘,可依奴婢看,她们并非不知道轻重避讳的人,倒是龚中使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牧碧微其实也觉得这手笔出自小龚氏更有可能,她心里就有几分恼意,到底对徐氏再怎么不喜,这牧碧城也是自己弟弟,就道:“得寻个机会与她说一说了。”
阿善道:“奴婢明白。”
过了片刻,葛诺重新转了回来,就隔着帘子禀告道:“娘娘,奴婢问了帝辇那边的内侍,是这么回事,陛下嫌辇中烧的炭太多了气闷,方才使人把四面的窗都开了透气,就看到了小郎君四面围着帝辇游弋,骑马的姿态煞是好看,陛下就赞了一声。龚中使就道,帝辇左右飞鹤卫虽然多,可小郎君却最引人注意,陛下既然夸了,何不赏他一赏?”
牧碧微和阿善对望一眼,都觉得方才所言果然没错,牧碧微问:“然后就赏了葡萄?”
“然后何光训说若不是出色,陛下又怎么肯选中?就说看小郎君跑来跑去想也渴得紧,随便赏盘葡萄就是,反正有娘娘在,小郎君也不会缺什么。”葛诺咳嗽了一声才道,“陛下答应后,何光训又说了一句——说龚中使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一进宫就投了娘娘的缘不说,不想连牧家小郎君也和龚中使这样有缘分。”
听了这话,牧碧微也懒得罗嗦,拍了拍手吩咐:“牵马过来,本宫也去帝辇里凑个热闹!”
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她这是要去寻何氏的麻烦了,自然没人会拦,葛诺问:“那盘葡萄本是御前的……端也是卓奚仆使的人,但既然是何光训所言,是不是叫小郎他们不要吃了?”
“为什么不吃?”牧碧微冷笑,“不就一串葡萄么?陛下所赐,她何氏一句话还就能弄脏了不成!”
片刻后,牧碧微骑着马到了帝辇前,被扶上了帝辇,守在回廊上的内侍见到,忙躬身行礼,又进去禀告,片刻后就出来请她进去。
牧碧微带着阿善进去,便见姬深被簇拥在上首,小龚氏和戴世妇一左一右,段美人在旁边拿牙箸敲着碗,何氏却扬袖回身的在空处作着舞……见到牧碧微进来,小龚氏便趁机喜道:“宣徽娘娘来了!”
姬深笑着道:“微娘怎的过来了?可是辇中独处无趣?”
“可不是?”牧碧微走到一席前跪坐上去,散漫道,“所以方才揭了帘子看外头呢,就看到陛下赏了妾身幼弟东西?”
“是一盘葡萄。”姬深这会还没多想,只当她是来为牧碧城谢恩的,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初一瞧他在外头跑来跑去的想也渴了。”
牧碧微道:“他啊是小孩子心性,乍做了陛下跟前的侍卫,新奇着呢!”
姬深道:“瞧他那么精神朕也觉得有趣。”
“陛下一向宽仁,待身边人尤其好。”牧碧微道,“妾身这可是过来埋怨陛下了。”
姬深奇道:“埋怨朕什么?莫非是赐葡萄赐少了?还是不该赐他?”
这会何氏因为小龚氏有意把注意力引到牧碧微身上,她跳得舞也没了人看,自觉无趣,也收了架势,自己归位,闻言就掩袖道:“牧妹妹这话说的,陛下赐牧家小郎君葡萄,还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这是爱屋及乌呢!”
“正是因为笃定了陛下爱屋及乌,加上这回赐的又是葡萄,所以才触动了妾身的心思,过来再求陛下个恩典呢。”牧碧微撒娇似的睨了眼姬深,不紧不慢道,“陛下怜恤妾身,这两回狩猎都给了妾身父兄随驾的恩典,这一回妾身阿弟做了陛下跟前侍卫,陛下行进之时也不忘记他……”
说到这里,姬深已经明白过来,笑着道:“朕是听出来了,微娘这是抱怨朕只想到了她的阿弟,却忘记了她还有个长兄!”说着就要命人去给牧碧川也送盘葡萄——对他来说这也不过是小事。
不想牧碧微却掩嘴笑道:“陛下赐的可是葡萄!”
见姬深不解,她提醒道:“葡萄可是多子多孙呢!”
姬深还没回过意来,何氏已经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