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深皱了下眉,正待说话,就听里间传来一声尖叫,猝然之下,把他吓了一跳,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这情况,寻了他来的居氏赶紧请命道:“陛下,妇人生子都是如此,看来谈美人是正式发动了,还请陛下陪右昭仪在外等着,奴婢进去看看!”
孙氏就势起了身,给宛菲和宛芹使个颜色,牵过了姬深的袖子,依依道:“陛下莫急,妾身想着谈美人总不会如妾身那次凶险的,且在厅外稍坐——谈美人从怀孕起,一应饮食都是妾身盯着太医之议,使人亲自照料的,前几日太医还说,谈美人一切均安,定然能够顺顺利利的为陛下诞下皇子呢!”
“当真是皇子?”姬深因里头谈氏不住尖叫,就有些心神不宁,孙氏说了半晌,他却就留意到了最后一句,这妇人生子不比寻常,当年他虽然在姜氏、孙氏的产房外都经历过,但到底已经过去两年了,何况他至今膝下无子,这心里头实在想念的紧,这谈氏并不得宠,他倒不怎么担心谈氏的安危,却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子嗣——此刻听孙氏连说了几遍小皇子,自然大喜过望,振奋精神的确认道。
孙氏哪里察觉不出他的态度?心头酸涩,一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依旧牵了他的袖子,到底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妾身先后请了三位太医替谈美人断过脉,都说是皇子,且十分健壮!”
姬深闻之大喜!
反手握住孙氏之手,竟是愣了半晌方能出言:“茂姿,若谈氏果能顺利诞下皇长子,朕记你首功!”
孙氏眼波流转:“为陛下绵延子嗣本是宫妃应尽之责,妾身福薄,只有新泰公主一女,已经愧对陛下,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
“你为了谈氏殚精竭虑,以右昭仪之尊亲自照料区区一个美人,皆是为了朕的缘故,朕怎能不赏你?”姬深想了一想,决然道,“谈氏固然诞子有功,但区区一个美人,身份却太低了些,不足以抚养朕的长子!等她这一胎生下,晋个位就是了,至于皇子,还是茂姿你来抚养吧!”
孙氏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妾身谢陛下信任!妾身一定好好抚养皇长子,使他如陛下这般出类拔萃、允文允武!”
——面上嘴上都是惊喜万分、感激不尽,孙氏心里却怄得要死:若不是那步氏进了宫,按着原本的计划,此刻姬深有八成可能会说出不但将皇长子交与自己抚养,而且还会设法册自己为后!
但姬深明明激动不已了,翻来覆去却只说赏赐,呸!她如今贵为右昭仪,数年来的盛宠,整个祈年殿都有些堆不下赏赐了,谁会稀罕再多点赏赐?她想要的是桂魄宫!
那该死的步氏!
孙氏垂下眼,遮盖住眼底的阴冷,柔柔的对姬深道:“谈美人这是头一胎,如今才开始疼,想来还要些时候的,陛下这会过来想来还没用午膳罢?不如先到祈年殿里去,顺便看一看新泰昨日作的画?也告诉新泰她有弟弟了,叫她高兴高兴!”
姬深此刻欣喜若狂,听什么看什么都是好的,对孙氏的话分外入耳,况且他原本无子的时候,对两个女儿也是喜欢的,如今越发的思念骨肉,里头那一个被寄予厚望的还没生下来,但新泰公主却是能跑能说的了,想到孙氏暗示谈美人这里她都安排好了,自然也就懒得在这人挤人的渺雨厅里等,点头道:“茂姿想的真正周到——左右皇儿将来也是你来抚养的,正好教新泰要友爱手足!”
“新泰啊可是早就盼望着有个弟弟了呢!”孙氏媚眼如丝,嫣然笑道。
待她与姬深携手出了渺雨厅,原本拥在四周的宫人却都默默离开——产房内,居氏冷眼看着帐中挣扎痛呼的谈美人,低声对几名稳婆道:“陛下的话,你们方才在里头都听见了罢?”
“是!”
“皇长子已经有位高尊贵的母妃抚养了,又何必叫皇长子长大了之后在生母与养母之间为难,天潢贵胄,合该有人为他先将许多麻烦除了,你们说是不是?”
“……我等明白。”
帐内谈美人若有所觉,呼痛的声音渐渐变得凄厉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