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那起子东西私下里嚼舌头去罢。”牧碧微道,“谁又把她们的话当一回事?”
何氏道:“不过调侃你一句。”转而说起了正事,“你说右娥英这一胎是真是假?”
牧碧微也严肃了起来,沉吟道:“按着在锦瑟殿里所见,并她对玉桐、璎珞态度的转变,我呢倒是觉得她仿佛当真有了身孕了。”
“这身孕有的可真是及时。”何氏含着笑,道,“太后身边养着的皇长子和皇次子都因为感染天花落下了痘痕,皇长子的腿都不好了,这时候右娥英立刻就有了身孕,从太后到陛下,谁不对她这个孩子格外的期待呢?”
她拿团扇点了点隔壁姬恊住的屋子,微笑着道,“陛下无嫡子,长者为先!不然,凭什么皇长子伤了腿而不是皇次子呢?你这里的这一个固然是好端端的,可他又不居长又不是太后亲自抚养,右娥英论出身论位份哪个都在你之上,只要右娥英当真生下来皇子,你这个指望可不是很大的。”
“陛下还活得好端端的呢。”牧碧微冷笑了一声,道,“我一时间还真没想那么远!如今曲苏之争汹涌澎湃的,挨着碰着都未必能有个什么好,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参合进去!”
“若右娥英当真有了身孕,她可未必活得到生产。”何氏皱眉道,“莫非,她要拿一尸两命栽赃给左昭仪吗?”
牧碧微沉吟道:“意义却是不大……陛下如今也不是没有一儿半女的,谋害右娥英的罪名再加上一个谋害皇嗣……叫我说,依着咱们这位陛下的性.子,届时他还恋着右娥英的话,头一个罪名就足够了,若不然加上那么一条也没什么用,不然你看之前步氏就是个例子!”
何氏寻思了片刻,道:“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却是替你担心呢!你想天花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右娥英就已经有了身孕了,虽然说起来是如今才传出来的,可要是她为了让自己这个孩子更受重视才……”
牧碧微微微变色,不由自主的看了眼隔壁,何氏道:“虽然你这里的这一个,不居长也不是太后抚养罢,到底也是要比右娥英的子嗣年长的,你父兄好歹官职都不低,并且明面上……你和左昭仪的关系可不错啊,先前,你请求在行宫生产,还不是先求到了左昭仪跟前的?”
“若她没有怀孕,倒也罢了,若是有孕……未知是男是女……”牧碧微沉吟着,捏拳道,“我绝不容她动恊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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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碧微与何氏都打算着右娥英会对姬恊下手,不想这边心惊胆战的预备着,那边右娥英却是成日里只顾缠住了姬深,甚至连和颐殿都去得少了。
这日,很久没有来过的小龚氏忽然过了来,牧碧微打量着她,见她只穿了半旧的家常衣裙,钗环也仿佛比从前少了许多,心头奇怪,落坐之后就问起了近日情景,小龚氏因为之前失宠的一段经历,如今不复跳脱飞扬,只是柔柔的说道:“陛下这些日子多在锦瑟殿,我在鸿渐宫里倒也清闲。”
“我看你如今出门倒是随意。”小龚氏固然之前失过宠,到底是御前的人,姬深不拘是赏赐谁,总少不了叫她也带上一份,她又年少,在家里也是穷惯了的,进了宫之后,钗环也还罢了,起初几天衣服是恨不得一天换个十套八套,后来也是喜欢挑新鲜的穿的,牧碧微还真是鲜见她穿的这样朴素,就试探了一句。
小龚氏闻言,皱了下眉,到底没有忍耐住,就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能不随意呢?昨儿个侍奉着圣驾到锦瑟殿,也不是头一次去了,偏赶上了何宣徽——见我穿了一件杏子黄的衫子,当下就说了一句‘自从右娥英有了身孕之后,龚中使也替右娥英高兴罢?这衣裳穿得越发的俏丽了’,右娥英当场就要陛下把我打发回鸿渐宫,还说往后都不要我伺候了,叫我陪姐姐些日子罢!”
牧碧微抿了抿嘴,一边思忖着何氏的用心,一边安慰道:“如今右娥英位高又有身孕,你莫要与她相争,至于何氏……她也不过玩这些小道,你是陛下跟前的女官,便是住到了景福宫里她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小龚氏恨道:“我倒不怎么恨右娥英!总是何氏与我们姐妹不睦,故意挑唆罢了!”
她过来也只是散散心,诉说过了委屈,就问起牧碧微膝下的子嗣们,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这个时候是在女史处进学的,小龚氏就提出要看看姬恊,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即使小龚氏和自己向来交好,牧碧微也不敢随意叫她靠近姬恊的,因此就推辞道:“却是不巧,因着今年不能去避暑的缘故,他那屋子叫我操碎了心!凉了热了都不能睡,昨儿个因为挽裳不当心,给他少搁个冰盆,闹了半宿!这会才睡了,若是进去怕吵醒了他,又要闹起来——实在是叫人头疼得紧!”
小龚氏听了抿嘴笑道:“小孩子总是爱闹腾些。”她眼中流露出来羡慕之色道,“我没进宫之前,也帮阿娘照料过最小的阿弟呢,那时候总也嫌他吵得烦心,若不及时哄好了,阿娘又要骂我,总盼望着他快快长大了不要烦我的好,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当时虽然清苦,但……”
说着说着她眼神分明的黯淡了下去,轻笑着道:“都过去了。”
因为没能看成姬恊,又勾起了心事,她说了几句话,没到西平、新泰过来请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