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荒谬之极的污蔑,陛下也能召集众妃,从头到尾的听完,甚至还当真召了我来问罪,不觉得可笑吗?”被急召过来的左昭仪穿着七成新的群青折枝莲花对襟宽袖上襦,湘绮绣蝴蝶下裙,臂缠百花帔,腕绕双跳脱,乌黑的长发挽成凌云髻的模样,并插着三支碧玉簪,最下的一支簪头拖下一垂珍珠流苏,恰好落在了耳畔,虽然满殿花枝招展的艳丽妃嫔,越发衬托出她不起眼的容貌,但昂然而立的姿态却仍旧使得无人敢轻视于她。
冷静如曲氏,此时竟亦是毫无慌乱之色,她语气虽然略略扬高,但却是因为如今她被勒令止于殿下、四周妃嫔众多,为防殿上盛怒中的姬深听不分明才抬高了声音,那不算美丽的面容却仍是一派波澜不惊。
即使心心念念要除了她的右娥英此刻心里也不能不感慨威烈伯亲自教导出来的女郎即使没有过人的容貌,但单凭这份镇定功夫,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的许多老臣也未必比得上。
只是姬深本就对左昭仪没什么情份,要说从前还有点一起长大的眷恋,经过孙氏、右娥英的轮番挑唆,也早就荡然无存了。
更何况如今事实证据,都将当年谈美人有孕、牧碧微在行宫几次三番被算计并甘泉宫天花,还有这次姬恊被谋害统统指向了华罗殿,这里头,每件事情都有危及到姬深的可能,而且皆是想想就要不寒而栗之事……
并且上次步氏临终遗言,姬深在华罗殿就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一回,右娥英在曲氏来之前就给姬深出好了主意,如今听曲氏这么一说,又被身边的右娥英捏了把手,姬深定了定神,理也不理曲氏,径自宣布道:“华罗殿曲氏入宫多年无所出,不思己过,反而嫉妒成性,丧心病狂!多次谋害有孕妃嫔与皇嗣!用心歹毒、直如贾、霍!朕与曲氏早年情份也不远,但念在其幼年时与朕时常往来的份上,几次三番容忍,不想如今竟使曲氏越发的胆大包天……”
他这么一开口,左昭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嘴唇动了动,似要分辩,但很快浮现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不过左昭仪的软弱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归于平静,只是不冷不热的扫了眼右娥英,目光亦在牧碧微身上停了一停,随即淡然的等待着结局。
姬深给予的处置结果是左昭仪赐白绫三丈,送回华罗殿自缢——念在了先帝和曲家的份上,保留其左昭仪的位份下葬,当然曲家也脱不了关系——威烈伯教女无方、夺其爵位的旨意,雷墨已经亲自拟好就等用令发出了。
左昭仪一直到被内侍引回华罗殿,始终没有为自己分辩一句,虽然人人都知道她如今分辩也是徒然的,但出身显赫、在位份和名声上足足压了六宫多年的左昭仪,就这么在除了姬深之外人人心知肚明的宫斗里被扣上了一堆罪名、被迫自缢……这样的结果,仍旧让许多妃嫔久久的回不过神来,一直带帝驾离开锦瑟殿去承春殿探望高凝晖,才陆续在蒯贤人的催促中懒懒的离去。
“单以风仪而论,曲家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何氏与牧碧微差不多时候离开,她在步辇上微笑着,隔着步辇和牧碧微招呼道,“牧妹妹今儿看着觉得如何?”
两个人人前招呼,总归不会有什么好话的,牧碧微斜睨了她一眼,才道:“本宫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恊郎!至于左昭仪……圣断自然是圣明的,本宫有什么好说的?”
何氏示意抬着步辇的内侍靠近牧碧微,侧过大半个身子,足足凑到她耳畔,微笑道:“喂!你难道没想到当年曲苏两家结怨的那件事儿?威烈侯不够风雅吗?可私下里还不是被活活气死了?唔……左昭仪不会被气死的,毕竟,她马上就要自缢了呢!这样装模作样到底还是他们世家最拿手!”
牧碧微一皱眉,也小声道:“说起来她还真没害过我,当初将西平托给她和在行宫生产也还欠了她几个人情一直都没还,实在是迫于形势……虽然今日碍着形势,但我究竟有些不痛快……”
“你生了姬恊后,心是越来越软了。”何氏轻笑,“只不过这回右娥英是借了你们母子的名义给了曲家这么一下狠的!若是曲家不死,你家可也惨了!”
牧碧微深深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两人明面上究竟是不对付的,因此何氏让步辇分开些后,又彼此说了几句绵里藏针的话,这才分别回自己宫。
只是,何氏才离开,挽襟便红着眼睛跪倒在步辇旁,双手捧上一个纸团,小声而迅速的道:“娘娘,这是挽袂被猝然抓走时悄悄给奴婢的,方才她被内司带走,奴婢靠近和她话别,她说,请娘娘务必尽快打开来看看。”
说着她又强调道,“挽袂说,十万火急!”
“是么?”牧碧微一怔,心中似有什么预兆一样,怔怔的望着那纸团,竟不敢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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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这里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