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当先带着元秀、承仪踏上木桥,阁中之人已经察觉,忙掀开竹帘迎了出来:“贵主到了么?”
元秀听那人声音清越,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一个弱冠年纪的男子身着青衫,翩然立在阁前,面目姣好,犹如女子,肌肤更是细腻的叫采蓝采绿都有些自惭,靠近了甚至可以嗅到一阵旖旎香气,元秀顿时了然了此人的身份,再不去多看。
“元秀已经来了,筵席备得如何了?”平津对此人甚是亲密,一边问着,一边上前携住他手,待都进了水阁,才介绍道,“元秀,这便是仙奴。”
元秀对娈.童毫无兴趣,只冷淡的点了下头,平津看了出来,笑容略减,仙奴到底是以色事人之流,忙识趣道:“筵席已经备好,还请贵主与娘子在此享用,仆先告退。”
“也好。”平津知道元秀性情高傲,若勉强留仙奴下来伺候,她不但不领情,到时候给仙奴难堪,反而坏了气氛,便安抚的拍了拍仙奴的手背,“你且下去盯着些他们准备。”
仙奴含笑应了,眼波流转,勾得平津失了失神,才轻快的离开水阁。
酒席已然设好,郑蛮儿自是坐在最下首,待采蓝采绿服侍元秀入席,她忙擎起酒樽来:“方才蛮儿卤莽,还请九姨不要和蛮儿计较!”
郑蛮儿虽是孩童心性,本性却也不坏,元秀见她脸上满是后悔,那点微怒也随之消散,爽快的掩袖尽樽:“不过是开个玩笑,若不是我这几日累得很,反应迟钝,采蓝采绿也不会那般着急。”
采蓝原本和采绿一起跪坐在她身后伺候,闻言忙移开数尺,俯身向郑蛮儿请罪,郑蛮儿吐了吐舌头,笑道:“你们是心疼九姨,本就是我的错,何来有罪?”
元秀空腹尽樽,喝得有些急,轻轻咳嗽了几句,平津到嘴边的圆场话就变成了:“蛮儿好不糊涂,你九姨才坐下,你就迫不及待的劝酒做什么?”说着忙叫人把元秀面前的冷盘撤掉,开始上热菜来。
梦唐时兴食鹿,头一道就是脍鹿炙,配着蒟酱,入口鲜美,平津介绍道:“这头鹿是宽之知道你来,亲自从豢养的鹿场里挑出来的。”
“姐夫有心了。”韦宽之单名一个坦字,是“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中韦家的旁支弟子,比平津还要小上五岁,坊间传闻,平津长公主当年与驸马郑敛和离,他的功劳不小,元秀与这个姐夫没见过两回,谈不上熟悉与好恶,刚才进府没看到他,也未在意,此刻听平津特意提起,便客气了一句。
其实这时候昭贤太后的哀期未过,即使昭贤只是庶母,此刻食荤也是不妥的,但元秀知道就是丰淳也未必会遵守此节,因此也无法指责平津的不是,酒过三巡,平津便直接问道:“九妹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元秀早就想开口了,看了眼郑蛮儿,郑蛮儿好奇道:“九姨,为什么我不能听?”
“蛮儿乖,刚才过来时看到那边迎春开得很好,你去为九姨折几枝来可好?”元秀避开她的问题哄道,郑蛮儿见元秀公然要支开自己,失望道:“好罢。”说着给平津使了个眼色。
平津安抚的微微颔首,郑蛮儿知道这是母亲同意事后转告自己,这才高兴的走了。
打发了郑蛮儿,又将水阁里伺候的人皆禀退下去,元秀思索了一下,清咳道:“大姐可知,昨日下午万春殿赵丽妃又诊出身孕?”
“竟有此事?”平津愕然,元秀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樽,缓缓道:“五哥子嗣昌盛,这是好事,但……赵氏到底只是一个妾,可五嫂至今无子,这事……”
平津也皱起眉,此刻水阁和九曲木桥上都无第三人,她说话也坦然了许多:“若是中宫,自然子嗣越多越好,帝后和谐,方是国家兴旺之兆,但那赵氏,出身卑贱,浅薄无知,不过是仗了几分好颜色,如今五郎膝下三子,竟有二子出自于她,长此以往,必将危及中宫!到那时候,只怕社稷……”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来寻大姐商议。”元秀道,“韩王已经六岁,即将启蒙,五嫂至今无所出,若这么拖下去,只怕朝臣为社稷故,提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大姐也知,五哥五嫂都年轻,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平津神色肃然:“你说的很对!”
两人对望一眼,元秀在席上略略欠身:“阿煌年幼,此事,还请大姐出面,提醒一下五嫂。”
“你放心,最迟两三日,我就去立政殿。”平津郑重的应了,“倒不只是韩王魏王曾对我无礼,实在是这样两个小东西,委实看不出能托付基业的样子!何况中宫娴雅有度,王家到底是太原望族,教导子女上面,不知比赵氏高明多少,那才是能够调.教出英武之君的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