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静斋言简意赅:“无妨。”
态度虽然冷淡,元秀到底因此放下心来,一迭声的叫人下去煎药熬胶。薛氏倚在隐囊上含笑看她忙碌,半晌见元秀再也想不出什么要操心的,坐到自己身边,才悠悠开口:“九娘可是忙完了?”
“嗯。”元秀刚答应了一声,却见薛氏脸色一变,她看似伤弱,此刻却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元秀明显消瘦不少的脸颊,咬牙切齿道:“那么你憔悴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可是可以好好的与大娘说一说了?”
薛氏尤其咬重了“好好的”三个字,元秀顿时一个激灵,支吾道:“我……我因昭贤太后之故,甚是难受,因此清减了些!”
“清减了些?大娘瞧你这模样,裙子至少要去掉一个褶才能合身!”薛氏沉下脸来,阴阴.道,“而且为什么进入长安后,坊间都在议论平津之事?”
“大姐府上的事情怎么可能叫我烦心呢?”元秀性格倔强连丰淳震怒都吓不住她,但对薛氏这个乳母却是又怕又敬,薛氏名义上只是五品尚仪与她乳母,实际上却可以说是她小姨,又是日日夜夜陪着她长大,比文华、昭贤相处时间都要长得多,对元秀的脾气性.子再清楚没有,而且薛氏本就非普通女郎,收拾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哪怕是公主,却也不再话下。
此刻骤然发作,元秀顿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道:“大娘身上有伤,又刚刚回宫,还是先喝了药睡一觉,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如何?”
“不把事情弄清楚,以大娘的性格今晚还怎么睡?”薛氏哼了一声,看了看殿内,大宫女中只有一个采紫在附近,便把她叫到近前,劈头就问,“平津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紫同情的看了眼元秀,却不敢隐瞒,乖乖的把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只听得薛氏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由红转绿,末了大怒拍案道:“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不为自己女儿想一想,竟也不怕坏了底下这许多妹妹的终身!”
元秀和采紫吓得赶紧起身:“大娘快息怒,别动了伤口!”
“平津做这样的蠢事,听坊间议论得那般热闹想必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就始终没人过问吗?”薛氏接过采紫递上的茶水喝了口,压了压心头怒火,问道。
元秀讷讷道:“前两日五哥已经下旨,降大姐为公主,另外将蛮儿赐婚给了卢侍郎嫡长孙卢却敌。”
“卢侍郎的嫡长孙?”薛氏一怔,“就是卢家那个小小年纪便盛名在外的小郎君?”
“是的。”元秀点了点头,叹息道,“虽然降了大姐位份,但蛮儿这门婚事不错,也算安慰她们了。”
薛氏看了眼采紫,采紫会意,亲手替她斟满茶水,带着殿中人都退了出去,亲自守在殿门处。
见元秀露出疑惑之色,薛氏一点她额角,轻嗔道:“你这个傻孩子,自以为是公主身份尊贵,无需像后宫里的女子那样争来斗去,就什么事情都不肯用心!五郎赐这门婚事是安慰?除非平津和你一般不动脑子,才会这么想!若叫她选择,她倒情愿被降为郡主也好过接这么一道旨意!”
“大娘这是怎么说?卢却敌不好吗?”元秀惊讶道。
“就是因为太好,卢家本就是范阳大姓,名门望族,本朝更是人才辈出,那卢却敌在这样的环境里都能脱颖而出,可见是真正的出色!”薛氏冷笑,“这样的家世同人才,做什么还要再娶宗室贵女来给自己添光增彩?他需要么!”
薛氏喝了口茶水,继续耐心教导元秀,“更何况,不是大娘瞧不起金枝玉叶们,本朝公主在坊间的名声,可一向不大好!远的不说,你只看你大姐平津长公主,哦,现在是平津公主了,单凭她在未与郑敛和离时便与韦坦私.通闹到满城风雨之事,若放在了寻常家族,这一族若不将她逐出门墙,以后整个家族的女孩子都休想嫁入高门里去!承仪郡主是平津公主的女儿,有那样的母亲,你想她在关中世家之间的闺誉还能好到哪里去?”
“可卢家是大姐的外家啊!”
“外家又怎么样?平津公主和承仪郡主可都不姓卢,姓卢的是卢却敌,卢家嫡长孙,专经堂将来的执掌者!你自己说韩王卫王魏王比起承仪郡主来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