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无话可说,只得转头对梅娘道:“你去一趟掖庭宫,叫他们把人送来。”
梅娘点一点头去了。
掖庭宫在太极宫之西,距离大明宫不过是过几重宫门穿过一个西内苑的事,元秀在蓬莱殿等了大半个时辰,人就带到了。
这个在昭贤太后梓棺出宫前一夜以暖情香勾引了平津公主而被关押掖庭宫多日的娈童居然很是清爽,也不知道是王氏吩咐善待还是梅娘在带他来之前特意着他沐浴梳洗过一番。俯伏在殿下的人年纪看起来和元秀差不多,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交领窄袖春衫,乌发木簪,苍白的面色让他显出一种犹如女子般的楚楚之态,一言不发的行礼,动作好似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阿家,就是此人了。”梅娘轻声回禀。
元秀收回打量的目光,想了想,对王氏道:“五嫂借个偏殿给我。”
王氏见她不打算带此人回珠镜殿,心下一松,忙道:“你看这里怎么样?我叫人退远些。”
“好。”
王氏立刻吩咐下去,自己也寻了个借口离开。
殿中只剩了采蓝、采绿侍奉元秀左右,这娈童看着柔弱,她们倒也不担心,只是均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元秀为什么会忽然要见此人。
“你叫什么名字?”元秀沉默了片刻,见那人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卑贱之人不敢辱没先人名姓,阿家想叫什么都行。”那人显然从梅娘的称呼里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自嘲的笑了笑,清声回道。
元秀皱眉:“说!”她声音不高,却明显含了怒意。
那人不想惹怒她,只得有些无奈道:“我原姓穆,名望子。”
“听说你是杨太妃从教坊司中挑选过来的?”
“我本是左教坊舞部中人,虽然低贱,但也是靠舞技在教坊中得一席之地,太妃……”穆望子自说出名姓后便未再俯伏,而是直起了身,此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面上闪过的讥诮之色,“太妃要我做什么,我岂能反抗?阿家不必多问了,穆望子自知罪该万死,只求阿家赐下鸩酒一杯,了此残生!”
元秀盯着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也不必鸩酒,掖庭宫中自有梁柱,本宫瞧你腰间束带虽然朴素却极为牢固,为何还要拖到今日?”
穆望子一怔,随即叹道:“蝼蚁尚且贪生——能多活一时,总是好的。”
“杨太妃从教坊挑了你本是打算送给昌阳公主的。”元秀理了理袖子,淡淡道,“后来因为昌阳公主偶然之间听到长安崔风物的名声,召进宫里一观之后一见钟情,你便没了用处。本宫奇怪的是,昌阳公主赐婚还是先帝在时的事情,这中间近三年时间,怎么杨太妃一直都留着你在宫里么?”
“阿家说笑了,太妃召我后不久,昌阳公主下降清河崔氏,我自然是回了左教坊所在的延政坊。”穆望子轻声道,“那之后不久,先帝驾崩,天下缟素禁丝竹宴乐,一直到了昭贤太后崩逝前,太妃才复召我进宫,谋算平津公主。”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杨太妃指使你的?”元秀蹙眉问。
穆望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切都是太妃的意思!”
“那太妃为何这么做?”
“我不过奉命行事,如何能知?或许是因为当年卢妃与杨太妃素来不和,所以太妃恨乌及屋,想要借此让大家厌恶平津公主?”穆望子淡淡道。
元秀哼了一声:“这天下能够叫平津公主看上的人多的是,杨太妃会愚蠢到非要找一个与她有关的人来做这件事?何况你还用了暖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