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句话在让她保持着那唯一的清明：原谅他们吧，因为他们不晓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在夜里？因为她感觉到周围很凉。

一个怀抱暂时驱走了那些痛苦，让她暂时平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搬运的颠簸，那人赶路赶的很急。她能感觉到海水的冰冷，看来那人正在把她往深海带。她能感觉到越来越沉重的水压，有人在把她带入深海。

“傻女孩，这下我可欠你欠大发了，该怎么还呢?”

如果现在她的泪腺还能工作的话，她一定会哭出声的。

“太好了！汐还活着！呃……好痛！”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愤怒，因为璐子可以感觉到，是汐在小心翼翼的把她拖在体外的脏器放回原位。

接着一些微小的存在进入了她的身体……开始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噬咬着她。

那是深海矽虫，在汐的调动下，新的伙伴们来修补璐子身体上的伤口，重新置换她的脏器。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模糊，意志也逐渐溃散，“化蛹”的过程即将开始，她从内到外，从意识到**都会被彻底的打散重组，最终进化为强大的深海栖舰。

璐子的思绪混乱不堪，模模糊糊的记忆残片充斥着她的意思，前后毫无关联的场景如同被炮弹击碎的玻璃碎片，满天飞舞，又纷纷落下，每一片都倒映着记忆天空中的不同景色。

场景飞快的在转换，情绪如同风暴中的海浪起伏不定。黑色的恶意如同崩塌的苍穹，失望、愤怒、绝望、痛苦，这些情绪如同狂风一般卷起了记忆碎片，把它们逐渐染成了黑色。她的意志在消散，恶意开始逐渐掌管了一切。

当然，在外部操纵这一切的汐非常得意，而且有成就感。不单单是因为他可以让璐子回归，更重要的是：汐有种踏入了“神”的领域，制造了生命的错觉。

也幸好他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真这么想他就是傻x了。

实际上他还差的远，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璐子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之中。汐做的不过是再激活而已。

而且就是在这次再激活过程中，璐子的精神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在之前的遭遇中，她浸染了过多的负面情绪，在“化蛹”的过程中，正负两种情绪相互交锋着，融合着。最后，璐子的精神状态被搅成了一锅粥。

本来这种近乎暴走的状态是可以避免的，但汐是头一次搞这玩意，也没怎么学过心理学。大脑科学虽然颇有涉猎但这门学科也只是新兴学科，人脑那么复杂的玩意不知道要搞多少年才能被了解透彻。

所以他悲剧了，忽略了精神上的波动，而只着重于**上的重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汐就像是个不合格的教师，只教了璐子本事，却没教璐子做人……

于是璐子成为了深海栖舰，又她暂时成了一个……深井冰。

“呵呵呵……汐……好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嗯，我喜欢他，喜欢到想把他嚼碎吞进肚子里。哎呀！这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干！”

这是璐子“重生”之后的主流意识，一病娇加深井冰。

“不……不能这样！会伤害到汐的！汐！别过来啊！”

幸好她内心深处还存留着一丝正面情绪，不然报复涩会的女魔头就诞生了。现在那一丝正面情绪正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汐的靠近，但沉浸于狂喜中的汐却忽视了任何的警告。

负面情绪只需要发泄够就行了，在汐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璐子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不过那代价嘛……纳命来吧！自以为是的疯狂科学家！

她再次感觉到汐的怀抱，他紧紧的抱紧了她，很用力，就像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永远不分离。

他听到了欣喜的笑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真诚的欢欣。

“原来汐也和我有着一样的心情啊……太好了！呐呐，汐，你一定想永远不分开吧！我最重要的人啊，只要让你变成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肌肉骨骼，我的血液脑浆我们就会如一体呼吸了吧……所以，我开动咯！”

“不要啊！快停下！会后悔的！”

但这微弱的意识很快再次被扭曲的爱意所淹没，她张开了嘴，然后是惨叫声，撕咬声，咀嚼声，血液喷射的声音，骨肉分离的声音，脏器破裂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吃的很饱，肚子里装的满满的，刚才的行动花费了她太多的精神和力量。现在恶意在消退，理智在回归，用不了几分钟，璐子就能恢复正常了。

但也许，恢复正常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不！不要啊！”

她看着身下的残骸，感受着胃里的饱胀感和嘴中血腥的气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汐的残骸的上半身已经被啃噬的惨不忍睹，胸腔被暴力的撕扯开，心脏和肺叶被搅成了一团肉泥，森然的白骨诉说着他生前的悲惨遭遇。

他的头颅还保存完好，表情在“死亡”的那一刻凝固住了，满是惊讶和痛苦。脖子的部分以及被扯断，气管和食道拖了一地。

璐子跪在了汐的残骸之前，颤抖着抱起了汐的头颅，把他抱在怀里……

她撕碎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她吞噬了将自己从无间地狱中拯救出来的人，她已经配不上上坂璐子这个名字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痛哭着，让再次能正常工作的泪腺宣泄着自己的悔恨与痛苦,和咸味的海水融在一起，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