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做错了,我们改。你也放心,我一定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的,舒舒服服地把你送到地狱的门口。”
这第三句话她是吼出来的,她的吼声震得病房里的地面都震颤了,震得病房里鸦雀无声。
突然,我有了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自己原本的那丝高兴的心情被摔得支离破碎,她甚至可以清楚的听清楚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卡啦卡啦”碎裂的声音。
“我们把你的拐棍给弄丢了,不要紧,我买来了一辆轮椅车,我可以把你推倒一座高楼大厦的楼顶,在那里,把你往下一推,你马上就到鬼门关了,一定也不麻烦的。”
她继续吼着,隆隆的声音,像是一个个无情的小钢炮,咣当咣当在我的头脑里炸开了。炸得我血管爆炸,筋骨断裂,全身的神经断裂粉碎了。
这下完蛋了!彻底的完蛋了!
我诺诺地抬起头来,迎接了一下她那带火的目光,看着她怒目横眉的样子,我赶忙低下了头去,心中暗叫:这妇人咆哮起来真强悍!
此时,欧阳梅语的脸崩得像是结了一层白白的冰一样,瞪着两只雪亮雪亮的大眼睛,如蛤蟆般地鼓着双颊一张一翕地瞧着我,子弹一样尖锐的声音对我呵斥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是哪根筋搭错弦了。看着你脑袋没有被驴踢过,也没有被门挤过,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来呢。假如你爬着在大街上讨饭度日,我撞见了,我会把你请到我的家里,供养着你。唯独像你这样的,我最生气了。干嘛啊!生活不下去了,就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第一次加你网上聊天的时候,你就曾经对我说过,你是一只蚂蚁。我问你为什么是一只蚂蚁呢?你说,蚂蚁也许是大家最常见的昆虫了,它们渺小,它们卑微,它们脆弱,也许你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左右它们的生死,也许你丝毫不在意它们的存在,也许你从来就没有意识到它们的智慧和力量。在这里,请由我,向你揭开一个蚂蚁的世界,蚂蚁的王国。在这里你可以看见一个缩小了的人类社会,在这个世界里一样有斗争,有友情,有合作,有死亡。真是没有想到,你这只蚂蚁这样的死掉了,你不觉得窝囊吗?别忘了,你大小不计你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是男人就该在困难中有勇气活下去,对得起你的爹娘给你的一次生命。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活着不顺心的时候,应该是回忆一下自己昔日的辉煌成就,不要使自己过于自卑;让自己乐观豁达起来!把心态调整好,积极面对内心与外界,重获新生!你可好,遇到困难,你就钻牛角尖,一门心思的去死掉,真弄不明白你是咋想的……”
她的话一股脑的灌进我的耳朵里面,震颤了我的心。我的心头如同被剜掉一块肉一样的痛了,痛的我额头上不禁出了一丝冷汗。我的左手狠狠地掐着自己右手的中指,提醒着自己不要发作起来,心中暗骂着娘!娘的,我就是不明白了,在他的眼里,我算是一个什么?为什么要将我的脸皮连皮带肉的扯下来,叠吧叠吧,放在了屁股下面,当做减震屁股垫了。
陶红樱推了一下欧阳梅语,示意有着满腔怒火、似要火山爆发的气势的欧阳梅语。不要对我发作出来,这样不好的。此时,欧阳梅语脸部的肌肉僵硬得像浆洗过一般,她冷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对我浓浓嘲笑的眼神,降低了几个声调。
“在和你做网友的那些日子里,虽说我没有和你说过太多的话,也没有用亲密话语的交谈过。但是,我很快的就知道了你是一个坚强的残疾人。为了你的自尊心能强大起来,我没有称呼你是残疾人,我也没有说你是一个残疾人,拿你当做了一个健康的人在聊天。我也告诉你,什么叫残疾人?只有心残、脑残的人才是残疾人。如果是心不残疾、脑袋不残疾的就不算是一个残疾人。说真心话,我听说你那么坚强地活着,能用你残疾的身躯把一个家过的那么的好,把一个家拼搏的井井有条,小日子一点也不比村里人差,把爸妈养的那么的好,还帮着弟弟把一个孩子养大成人,最后还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侄子,让侄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我听说你无论多困难都不向国家伸手要救济,只是靠自己奋力拼搏。我佩服你是好样的,给那些残疾人树立了一个榜样。我还和陶红樱说,这个朋友不错的,这个朋友我想交往一下。这个朋友眼下处在逆境中了,我们要伸手帮他一下,拉他一把就会救活一个幸福的家。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你给掉链子了,做了窝囊废,做了垃圾男人,你太叫我们伤心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了,你让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成人老母亲咋办?老母亲正等着你的赡养,你却好,想着死掉了,你就是一个不打折扣的白眼狼,……”
听着她的句句砸在心窝的话语,不由得背后一冷,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我的尾椎骨一直往上冲。我感觉有些不适应,有些想逃离这里了,想把自己的委屈喊出来,然后把自己藏起来,或者真的去死掉。
但是,我张了几次嘴,还是抿了抿哭味道的嘴角,咽下去了那些委屈。耷拉着脑袋眼泪却快要流出来了。
欧阳梅语数落着我,声音就像大年除夕夜的鞭炮声一样,噼里啪啦地没完没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也许是他见到我垂着头落泪了,还是她有些累了,她停下了对我的指责和怨气,恢复了清冷的脸色,嘴角处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行了,不说了,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满脑子里都是浆糊了,无论我说多少,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既然这样,就由着你的性子来吧!你想死就死,你想活就活,反正你的死活与我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陶红樱笑了笑:“与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欧阳梅语和陶红樱对视了一眼,唇边露出了一抹戏谑般的笑容。“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这样大喊大叫的。也许是狗拿耗子。”
陶红樱笑了。“看你说的,好了,别说气话了。都是朋友,他也是一时间的糊涂,能想明白就好了。再说,他要是绝对的好,还用我俩这个残疾人的爱心大使帮助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有了缺点,才用得上我们的嘛。”
欧阳梅语深深地吐了口气。“好了,轮椅给你送来了,我走了,我公司里还有事情呢。”
顿时,我的双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心脏也猛的颤抖了一下,跳得都不规律了。
说完,欧阳梅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扑过来在我的怀里,夺过去点点,给我扔了一句:“你这样的是不配拥有狗狗这样朋友的。”喊完,转身点燃的火箭一样窜出了病房。
刹那间,我全身冰冷如同在冰柜里冷冻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抛到的病床上的一样。
这一刻,我忽然地想到了一样东西。蘑菇,最鲜艳美丽的蘑菇,还有自然界其它的那些漂亮的动植物。据说它们越是漂亮的,毒性也就越是越大的。她欧阳梅语也是不例外的。
我抬起头来,泪水迷蒙地望着天花板,长吐一口气,迷茫之中,心底里的那股子火烧火燎的伤痛还在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