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新近听说的东江镇总兵,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光是这兵丁练得杀气十足怕就没少杀人,海寇会杀什么人?还不都是大明的官军,要么就是寻常百姓!
想着想着,刘复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这些个武人,通通都是大明的蛀虫,没一个是好人。
要是方成知道自己这边的精兵悍将都能被人这么误会,自然是想笑都没法笑去,这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什么了。
总之刘复是带着方成的回应回了登州城,刘泽清听闻了之后还心惊胆颤了几天,他也知道自家拿出手的东西不值得一提,实际上刘泽清并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真要能保得住小命和总兵的名头,他倒也不介意拿出更多的来。
实在是一开始刘泽清就没指望刘复的主意能有用,毕竟他也是武人,要是把他摆在对方的位置上,直接发兵攻破登州倒是不至于,好歹他也还是大明的武将,跋扈成那样就成公开叛乱了,但用兵围了登州城,然后逼着朝廷下旨安抚罢了对方那是百分之百,倒时候你一介白身,还不是想捏就捏,想扁就扁,武人嘛,就要狠一点,这才是为将之道。
至于刘复的主意,本来在刘泽清看来只是书生之见,本来就是多一次少一次的举措,自然不会舍得拿出多大的本钱,因为他刘泽清根本没指望,反而是当即让亲信带着十万两银子兵分两路,一路去南京,一路去京城打通关系,到时候就算对方暴起发难,只要不是举起反叛而攻破了登州城,那他这个登莱总兵就能做的高枕无忧。
可没想到这般行为都成了无用功,看来正像是刘复带回来的说法,那东江镇总兵方成根本不打算趁机算账,虽然刘泽清万般不甘心自己被如此轻视,但那也是事实,自己这边五千大军说没就没了,逃回来的连一千人都不到,剩下的要么被对方击溃,要么就死的彻底,剩下的老弱残兵根本哪里还能有什么资格说话?
于是刘泽清安分了,他倒也知道分寸,在得到刘复带回来的答复后,当即又送去了一万石的粮草和五万两的银子,粮草不是他不给,而是压根没多少,这几年总兵当了下来银子是赚了不少,饷银大多数都被克扣进自己的腰包,要不然也不会有银子让人上京打点,但这养兵,饷银可以不发,但饭不能不给啊,少给归少给,所以这算上之前的五千石,能够送来的两万五千石已经是刘泽清能拿出来的大部分,自己剩下的也不多了。
等得知送去的东西东江镇全都收了之后,刘泽清也算是心里安稳了一大半了,摆在之前虽然那东江镇答应此次放过他一马,不过毕竟口说无凭,刘泽清不放心,一万石的粮草,太少了啊!这就跟花了上百两银子,结果买了个只值几钱银子的假货一样,你会信花一点代价买来的平安,还是更多的代价?
这就是一人的奇怪心理,多花点也舒服点,至少刘泽清现下是心里安稳了一大半了,至于剩下的那点不安稳,也完全是因为那东江镇还没出了登州的境内,也就是说还在他登莱总兵的治下,保不齐骤起发难也说不定。
所以他刘泽清为了让自己彻底安稳下来,只得想法子把这些东江镇来的大军给赶出自己的治下,但他不敢亲自说啊,更别提武力驱赶了,他自己的五千大军刚丢了个一干二净,所以只得让本来打算去京城里打点的亲信从新带上银子,想让朝廷趁早给这些在登莱治下静等安排的东江镇总兵方成能被及早调上战场,到时候他也能把悬在那的半颗心彻底放回去,一举两得啊,说不定还能报仇什么的,那些反贼的战力可是不弱的,到时候岂不就好事成双了?
于是刘泽清开始心思活跃了,等他在京城里打点了一番,果然,到了四月初,京城里的下令到了,让方成前往江淮,驻庐州府,直接受南京兵部的管辖。
实际上,如果不是刘泽清的上下打点,朝堂上还真没人记得这么一支客军,虽然早在八年末朝廷下了旨调兵,可这事一直拖着,朝廷上下以为自己这边是调不动,虽然无可奈何,但也认了,这几年屡有手握重兵的大将听调不听宣,或者上书敷衍,朝廷也都习惯了,所以只当方成的奏章是托词,人家压根不想来,自然就没再打这个算盘。
而到了九年初,大明上下的形势已不如去年那般糜烂不堪,甚至跟前几年比起来形势都大为好转,也就更没人提起调动那支曾在关外杀过建奴的东江镇兵马,但这调令也没收回去,大明只当你不愿来,又不比普通的大明总兵可以管,一纸诏书就能罢了官职,而且,人家是有正当理由的,不来又有什么办法?所以这就给放到了一边。
这才造成了这等糊涂事,那就是方成来了,而且来的还很突然,虽然看上去跟突然这两字一点都扯不上关系,毕竟朝廷是在去年年底调的兵,你今年三月才来?要真有什么大战,岂不是战机早延误个精光?人也早死个精光!
不过这毕竟是奉旨来的,虽然奉的是去年的旨,但这一样是奉旨啊,总不能立马就给遣返回去,所以管着大明半壁江山的南京兵部没办法了,他只得赶紧的给京城请示,这支客军怎么办?毕竟,现如今这兵事已经不像去年那般糜烂不堪了。
至少从去年八月里,卢象升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起半年有余,已经略有起色,先是十一月击败反贼中的整齐王,之后整齐王与闯王等贼众拥兵三十余万围攻洛阳,卢象升以副将李重镇,雷时声又败此贼寇,皆是大破之,到了九年初更是屡次败农民军闯王、闯塌王、八大王、摇天动各部,使得反贼势力大减,彻底退出了江淮地界滁州、庐州等地,朱仙镇大败诸家起义军,逐北五十里,朱龙桥至关山,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之不流,可堪一斑。
到了三月,卢象升更是接连将各家起义军赶回了陕西老家,朝廷原先去年担心的南京陪都不保自然不可能,反而是形势比起去年好的太多,所以等南京兵部将东江镇总兵方成已领兵来援的消息一说,包括崇祯在内的所有人都纠结了。
概是因为现在根本用不了这支客军,一样也和南京兵部的考虑,总不能就此遣返了吧?好歹人家是兴师动众的来的,而且听闻南京兵部送过来的消息,这个大明从来不管不顾的东江镇的总兵方成可是真的出了万余兵马的,这在大明,实属难得,毕竟这世道,听调不听宣的大将不是一般的多,特别是调他省客兵,更是难上加难!
朝廷纠结了,一时间想不出别的法子怎么办?那就先放着呗,反正朝廷事情多,怎么看都是你一个小小的东江镇总兵,比起总督山西,兼东南五省军务的卢象升来说,怎么都不值一提,而且,如今眼看贼寇被扫清也在旦夕之间,自然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满朝廷大多数都这么想,所以这事就先拖着,等卢象升剿灭了反贼再说,自有人提议将这只东江镇来的兵马调给卢象升管辖,区别于一开始的洪承畴,虽然后来这决定也延误了下来,概是因为温体仁反对,温体仁不喜欢有人反驳的主意,因为一开始他是要让这个什么东江镇总兵单独算一路的,也就一万人,到时候死的也快,没办法的事,谁谁让你上下都打点了,就是不打点他温体仁,而且,还偏偏曾经得罪过他,好歹一朝首辅,不整你整谁?
于是这事就在南京兵部接连催促,而京城的文武百官包括崇祯在内则互相扯皮,直到刘泽清觉得总有一万强兵在自己眼皮底下不是个事,只觉得心里头不安稳,这才赶紧让人带着银子入京打点,第一个就给温体仁送了两万两,剩下的满朝百官有权有势的一个不缺,这才让大明下达了姗姗来迟的调令,也算机缘巧合。
暂驻庐州府,防范流寇反贼,清扫反贼余众。
虽然十几家反贼都被卢象升给击败了,一路都按着原路打了回去,可因为沿途农民军都是溃败,这也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沿途虽然明军已经打回去了,但还有大量被打散的贼寇呼啸山林,侵扰地方安宁,所以这才有了这份的调令,暂驻庐州府的意思自然就是在庐州府为主剿灭附近的反贼残兵,又将这支突然而来的援军的指挥权给了南京兵部,毕竟南边离京城太远,毕竟是不方便,而且,这支又是客军,客军这东西,自大明开国起就是个会折腾人的,所以朝廷为了省去麻烦,干脆就拨给了南京兵部,等着用得上时候再说,用不上了,过阵子再遣返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