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辞严，既有道理又有威胁性，不由谭晶晶不低头。她没有坚持，用沉默表示默认。随后，宋劲根据谭晶晶的要求，写好离婚协议书，递过去要谭晶晶签名。

这么麻利的动作，弄得谭晶晶有点心慌。这个人，他对自己的感情哪去了？怎么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了？这和往日的依恋顺从形成了多么大的反差呀！原来，情到深处就只有恨。

宋劲蔑视着她，说怎么，反悔啦？

废话，签就签！谭晶晶扫描了一下，拿起笔刷刷几下，签好了大名。

宋劲帮一些人打过离婚的官司，见过离婚当事人的种种表现，有破口大骂的，有痛哭流涕的，有沉默寡言的……今晚签好名，除了苗苗的存在表明自己曾经与她有过一段生活之外，就再也不会有其它记忆了。

宋劲提起笔，傻傻地笑了笑，签好名字。一段婚姻就这样宣告结束，想起来让人伤感不已。可伤感又有什么意思？眼前这个女人，她原来是多么爱自己，可现在呢，她不爱我，只爱她自己。只要有人勾搭，什么喻局胡局，她都会……

他本想走，想到她还在住院，决定留下来陪她最后一个晚上。可是，他的想法天真了，谭晶晶根本不想呆在这里，她已经爬起铺。可能是坐久了，她觉得有点晕，身子闪了一下。

习惯性地，宋劲伸出手，急忙去扶她。手刚挨着她的肩膀，就被谭晶晶打开。她拢了拢蓬松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掏出手机，开始拨手机号码。手机是通了，可无人接听，一连三次，都是如此，她显得有点火了。

宋劲知道她在拨谁的手机，他快意地看着她失望和气恼的神情。不过，他还是想做到仁至义尽，如果她在病室里过夜，那就在病室里陪她到天亮；如果她不在病室里过夜，那就送她上了的士。

谭晶晶没有理睬，自顾自地出了病室。

原来自己是自作多情！宋劲苦笑一声，跟着出了病室，走到大街上。

因为是半夜，大街上没有人影，一片死寂。站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谭晶晶不免有点害怕，幸亏宋劲跟在后面，她才镇静下来。不过，自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求得心安罢了，至于别的含义，那是不可能有的。

这个时候，她有种迫切的愿望，那就是见到喻长生，告诉他这个喜讯，向他倾诉自己的衷肠。

终于有辆的士过来，在他们前面停下。谭晶晶径直上了的士，扬长而去，丢下宋劲一个人孤孤单单。

051别把领导不当一回事(1)

在喻长生的别墅前，谭晶晶一直等到半夜两点才等到他回来。她站在他的小车的车门旁，或许是因为冷或许是因为害怕，浑身只打哆嗦。一见到喻长生，眼泪就哗哗地留了下来，那感觉好像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见她头上有个小包扎，一口酒气的喻长生急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得知情况，他抱着这个颤抖软软的身体，顾不得安慰，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想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使劲，抱着她进了别墅。

爱爱的时候，喻长生心里那股狂热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如痴如醉，因他确实醉了，为谭晶晶的勇敢。听晶晶说她已经和她的丈夫离婚，而且进行了搏斗，他大声欢叫，自由万岁，自由万岁！谭晶晶万岁，谭晶晶万岁！

面对喻长生的疯狂，谭晶晶有点不知所措，有点紧张，脸上带着泪痕笑了。

感情发泄之后，很快地，喻长生的眼皮开始发沉，支撑不住了，带着深深的令人沉醉的喜悦闭上了眼睛。听着一阵强似一阵的鼾声，谭晶晶感到浑身的筋骨是那么松软，一种深不见底的放纵的感觉从她内心泛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没有思想，没有过去，没有一切……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事业，急忙扯着喻长生，说长生，长生，我的事怎么样了？

唔，唔……我没劲了，想睡觉。喻局长以为谭晶晶还要，迷糊着拒绝。

为了把他弄醒，谭晶晶捏着喻局长的鼻子，说长生，我是说温泉的事。

因为呼吸不能顺畅，喻局长终于睁开了眼睛，说宝、宝贝，别急，应该没问题了，你就等好消息吧。唔唔，我要睡觉……

谭晶晶不让他睡，把他拉起来，说长生，现在我离了，我们的事哪个时候办？

喻局长哈气连天，实在支撑不住，重新躺下，懒洋洋地说，你别急嘛，我老婆在百公里之外，没离婚也等于是名义夫妻，我会照顾好你的，你放心。

我不嘛！谭晶晶撒气娇来，说我既要名义夫妻，又要实在夫妻，要不然，我成了你什么人？

好啦好啦，别闹了，我明天还要还要去筹备一个豪绅的婚礼，让我好好睡会。说完，他合上眼睛，没有多久，就酣然入睡。听着猪婆般的鼾声，谭晶晶哪里睡得着，一种落寞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好一阵悲哀。

052别把领导不当一回事(2)

后天是金鼎公司老总戴海与叶澜的婚礼，林子达得参与筹备，也就不急着上班。吃完早餐，洗完碗，差不多九点半了。他招呼唐果，说我忙戴总的婚事去了，你去不去？

我不认识什么戴总，再说了，又是二婚，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想去。其实，唐果是想再去财政局打听下情况，看钱的事有没有眉目。

叮嘱唐果几句，林子达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了。刚打开门，一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林子达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唐果老家的闵支书，急忙把他让进客厅。

一进门，闵支书就连声感谢，说林秘书长，太感谢您了，帮我们村争取到了修路的钱。说完，他把手中提的一只鸡一提桶土鸡蛋放到厨房去了。很显然，这些东西是他表示谢意的。

可林子达纳闷，自己没出任何力，哪里帮他们村上争取到了修路的钱？哦，对了，肯定是唐果在忙这事，帮他们村上争取到了钱。没想到唐果这么厉害，林子达回过头来，很惊讶地看着她。

昨天才把报告交给喻局长，今天就落实了，这个局长真了不起。唐果抑制不住惊喜，忙说，闵支书，您太客气了，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嘛。来来来，您坐，先喝杯茶。说完，她泡茶去了。

估计林子达是要出门办事，闵支书忙说，果子，你别忙了，我还想和林秘书长说一件事，就是能不能不把我们村上的温泉引走，这可是村里人的命根子呀。

林子达听了，更加纳闷，说什么把温泉引走，闵书记，你详细说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闵支书说，昨天下午，一个城里人到我们村上，说财政局的喻局长看了申请报告，答应拨二十一万五千块钱给村上修路，只是要把村上的温泉引到城里去，进行深度开发。这几年村里人就靠温泉水赚点小钱，如果把温泉水引到城里去，那不断了村里人的财路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想起宋劲曾说过谭晶晶正在搞什么温泉开发的事，林子达判断，这事肯定是她弄出来的。不过，他不好挑明，只能解释说，闵支书，你别担心，把温泉水引到城里来，这是一件大事，不会乱搞，肯定得好好研究，给你们公道的。

人家秘书长都说了，这事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带着满意的神情，闵支书连声表示谢意。

就在这时，秦市长打来电话，火急火燎地说，子达，北京来的首长下午抵达德州，明天参加戴总的婚礼，你马上通知教育局，从城区到芙蓉镇沿线以及从城区到伟人故里沿线的中小学马上放学，不得在路上逗留，明天后天放假两天，所有寄宿制学校今明后三天不得允许学生请假出校门，免得影响市容。

053别把领导不当一回事(3)

今天才星期二，又没发生什么疫情，放假又只放两条线路上的，接待北京的首长也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弄得鸡飞狗跳吧？再说了，自己已经不是秘书长，怎么发通知还要自己去弄？林子达满腹狐疑，说秦市长，我，我有个想法！

这是钟书记的指示，有什么想法不想法，以后再谈，哦，对了，这次我特意安排你去布置，你可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啊。好了，快去通知，免得到时候工作被动，挨批。说完，秦市长挂断了手机。

这样的事居然是特意安排？林子达正要发几句牢骚，见闵支书在旁边，只得忍住不说，不过，脸色肯定不好。

见他有事，闵支书不好久留，匆匆告辞。通知教育局放假，没必要去市政府，可以通过电话解决。只是钟书记的考虑欠周全，要是只放两条线路上的中小学的假，肯定会引起怀疑，要是被老百姓知道放假是为了接待首长，还不被他们骂死？

林子达想了想，决定在钟书记的指示的基础上，大胆加以修正，不是两条线路上的中小学，而是全市的中小学放假，理由嘛，就是因为当前甲流有蔓延的可能，为了以防万一。

想到自己这个修正很有智力成分，林子达得意地笑了。唐果在一旁不知就里，见他时而苦恼时而发笑，便骂他说，林子达，你发什么神经，我可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如果你不和那个狐狸精分开办公室，宋劲就是你的下场。

被唐果这样一骂，林子达的好心情陡然没了。他讪讪地说，不是我要和她共一个办公室，是公司刚刚成立，还没有办公的地方，等条件成熟了，肯定会分开办公的。

因为有事，也因为不想听唐果的唠叨，林子达匆匆忙忙逃离了家。想起身上没钱了，他决定先去附近的农业银行取些钱。他有两张工资卡，一张是财政拨款的工资卡，一张是市政府机关内部发工资用的卡。因为机关工资卡发的钱远远多于财政工资卡，已经被唐果掌管了，身上就那一张每月980元的财政卡，而且还得有所节余。

不过呢，和以前的小范现在的范副主任比，自己幸福多了。他老婆每月只给他500块钱，还包括抽烟的钱和零花钱，当然啦，买衣服和买鞋子的钱就不要他负担了。小范和她老婆争辩，说抽烟是必须花的，每个月只抽三两条精白沙，也得近两百块钱，这样一来，我就剩三百块钱了，还要吃饭，日子怎么过！

他老婆眼一瞪，说我又没让你硬要抽烟，你嫌钱少了，可以戒掉呀！这样一来，小范哪敢再说半句多话，乖乖地接受他老婆的安排，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倒也自在。

林子达一边想一边乐，不觉到了农业银行。里面人不少，三个窗口都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他选了左边那队人最少的，排在后面。前面终于只有一个人了，林子达松了口气，拿出工资卡，准备着。

这时，一个年轻人径直走到柜台前，说我是政府办的，你们行里要马上调出人手，在下午一点之前把银行前面的街道扫干净，昨天就通知了，怎么还没有行动？

054别把领导不当一回事(4)

一个领导模样的妇女急忙答应，说小同志，真对不起，今天业务很多，把事情忘了，好了，响应政府号召，小王、小李，还有大刘、黄四，你们马上随这位小同志去扫街。

虽然扫街有点脏，但可以自由活动，比总是坐着要舒服。得到指示，大伙一声呼应，马上行动，似乎没有不高兴的。三个服务窗口，就留中间的那个没有走人，林子达又得重新站到中间的队伍，排队等候。

就迎接首长一事，林子达没有具体的事情可做，主要是上传下达，反馈各方面消息。取完钱，他优哉游哉地赶到办公室，见夏雪他们不在，便拿出银河文化公司规划书研究起来。

规划书上列了一些项目，如修建一栋公司办公楼啦，建造巨型王母娘娘像啦，打造德州最大的广场啦，挖一个近三百亩的人工湖啦……总共有九个项目，是他和夏副总经理、陈顾问这几天研究出来的成果。要不是秦市长、钟书记在忙着迎接首长到来，今天就可以报上去，给他们审批了。

当然，这些方案还只是设想，一旦通过，这几个项目启动，那是近五亿人民币的投资。五亿人民币？那是怎样的一个数字？德州市一中整体搬迁才花了1.2个亿，那不是可以弄四所德州一中了？隐隐地，林子达有点心痛，觉得把这么一大笔钱投到这些方面，很不合算。

于是，他拿起笔，狠狠心删掉了一个。到电脑前重新修改的时候，他又删掉了一个。这样一来，九个项目就剩七个项目了，得节约近亿元的投资。正这样折腾的时候，宋劲打来电话，紧张兮兮地问甲流是不是很可怕，政府能不能控制。

林子达愣了一下，说你当你的律师，问这些干什么？

宋劲说，刚才我去学校看我苗苗，老师说因为甲流放假了，要后天才允许返校。

林子达这才想起这个放假通知是自己告诉范德贵的，当时是为了避免让老百姓知道放假是为了迎接首长，没想到会弄出这样的担心。宋劲这样担心，其他孩子的父母肯定也会担心。

想到这，林子达不由自责起来，想告诉他具体原因，可又担心他外传，影响政府形象。犹豫了一会，他只得说，老同学，你别担心，甲流可控可防可治，没什么可怕的。

可、可是电视里说甲流虽没非典可怕，但是也死人，不是有个产妇因为得了甲流死了吗？要是苗苗得了这个病，那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宋劲居然哽咽起来。

林子达知道他是受了离婚的刺激，变得脆弱起来，急忙安慰，说老同学，你放心好啦，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百分之百保证你的苗苗没事。

你又不是医生，你凭什么说苗苗没事？真是的，说话这么不负责任。宋劲一听，居然生气了。

055别把领导不当一回事(5)

林子达哭笑不得，转而一想，莫不是宋劲也得了抑郁症，婚姻方面的抑郁症？想到唐果自杀的情形，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忙说，老同学，你别没事找事，实话告诉你，放假根本不是因为甲流，而是……好了，过几天再告诉你吧。

想到政府的形象问题，林子达又生生地收回了想说的话。可能是有事，宋劲也没追问，挂断了手机。想到大毛、小毛也放假了，为了免得父亲母亲担心，他也去了个电话，问了下情况。得知他们根本不担心什么甲流，他才放下心来。

在食堂吃完中饭，还没休息，林子达接到钟书记电话，要他马上通知各个处室的正副职在一点半之前赶到各个路口，协助交警执勤，务必杜绝出现堵车现象，不给首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天来的是什么首长呀，又是大搞卫生又是协助执勤？接到电话，林子很纳闷。一打听，原来来的首长就是宋劲讲的那个叫福哥的态子党，现在担任某部的部长助理。

福哥既是态子党，又担任重要领导职务，难怪市长书记都如此重视，按德州市的最高规格在接待。市政府的处室有市团委、市监察部等15个部门，正职副职加起来就有四十多个。林子达从一楼爬到十一楼，一一当面通知各个处室的正副职，要他们做好出发准备。

关键时刻，还是得领导上！通知完最后一家处室，林子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接到通知的各处室领导，有车的开车没车的打的，浩浩荡荡地开往目的地，履行职责。林子达是新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就是说他也是处室一把手，自然也得去执勤，与他同组的还有三位同志。他们分的路口是枫林路口，从省城到德州市政府的必经路口。

一路看过去，整个街道焕然一新，刚刚洗过的街道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垃圾。看样子首长来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街道洁净！说着笑着，林子达一行四人到了枫林路口。

枫林路口的车流量很大，一辆车通过得等两次红灯，大约5分钟。要是碰上有不遵守交通规则摩托车或者其它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等的时间再长了。钟书记、秦市长一再强调这个路口是关键路口，所以才叫林子达带队。

这个路口平时没有交警执勤，今天有两个，一个站在岗亭上指挥，一个在各个路口来回穿梭，进行疏导。因为有警察指挥，车辆秩序倒也井然，缓慢通行。林子达他们马上入角色，带上红袖章，分四个路口站好，疏导交通。

林子达所在路口旁是一个车站，进出的公交车、中巴车很多，疏导的难度也最大。中巴车为了上更多的客，故意放慢车速，在街道上缓缓前行，堵塞交通。首长的车来了，如果这些中巴车也这样缓慢，肯定会影响交通。

想到这，林子达和那个来回穿梭的警察商量了一下，请他专门守在车站这边。因为其它路口有人协助执勤，秩序可以，那个警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便专门在车站的出口处穿行，催出站的中巴车加速前行，特别是不得停车上客。

这样一来，交通秩序好多了，车辆流通速度加快了许多。林子达很有成就感，一抬头，猛地看见街道对面的那栋高楼，感觉极不雅观。那栋高楼叫节节高楼，本来是作为形象建筑建市区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人民北路，里面的生意也还红火过。不料，业主发现他们购买的门面竟然不是所有权的唯一合法者，弄得许多业主争吵起来。原来，开发商把一个铺面卖给了多个业主，从中牟取暴力。

经过无数次交涉却没有合理答复的情况下，业主一怒之下，把大楼外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本是通体玻璃的大楼，千疮百孔。这下，生意做不成了，节节高楼成了一座空楼，而庆祝本栋大楼隆重开业的条条巨幅还在风中翻飞。远远地看去，破碎的玻璃后面有一个大的近乎裸体的美女图片，在她的下面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呼呼大睡。“来这里，有更多精彩！”美女体后的这句广告词，让这幅画面更加意味深长。

细节决定成败！要是首长看见了这个镜头，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想到这，林子达急忙报告秦市长，请示他怎么办。

秦市长得知情况，立即通知城管局的唐大山局长，要他火速调集人马，把不雅的情景处理掉。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处理就不难。没有多久，一群城管队员出现，把乞丐赶走，把性感美女图撕掉，再蒙上一层彩色遮阳彩布。转瞬之间，不雅变成大雅，不好的事情变成好事情。

二点四十分，林子达他们接到通知，马上堵住来往车辆，禁止车辆通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首长的车队经过。

三点整，随着呜呜的警笛声，在警车的护卫下，一个车队自东往西，从省城的方向驶来。一、二、三、………站在一旁，林子达数着小车的数量。除去前后两辆警车，总共十辆小车。

钟书记的小车林子达认得，是辆崭新的奥迪，车牌号位德—80001，排在第八个位置。首长的车估计是第二辆，那款最高档的新款悍马小车。连德州市第一号人物的小车都排在第三位，看来，今天来了好几个大领导。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见有警车开道的车队，市民一般都很好奇，驻足观看，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憎恨？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也没有。看着一辆接着一辆闪着左转向灯的小车从自己身旁经过，林子达不免唏嘘。

当最后一辆警车经过林子达的时候，前进几米，居然停住了。不止是警车停住了，前面的十一辆车都停住了，闪着黄灯，予以示警。见有情况，警车门打开四个警察马上下车，冲向前面，去察看情况。

怎么回事，车队怎么停下来了？林子达急忙横过马路，从人行道过去，打探情况。两个执勤的警察和另外三个协助执勤的同志也紧张兮兮地朝车队靠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站在车队的最前面，高举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请人民政府为老百姓做主！”警察们正在推搡，试图把他们推开，让出道好让车队过去。警察只有八个，而挡道的群众有近百个，如何推搡得开。

遭了，遭了，传说中的上访户出现了！林子达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好几百人。他想上去做工作，可又不敢，担心处理不了，反而把事情闹大。

林子达隐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他看见钟书记摁下车窗，探出脑袋察看，脸上有厌恶的表情。不过，钟书记没有下车，而是掏出了手机。

闹事的群众情绪越来越激动，根本不听警察的劝阻。

要领导给我们一个答复！不知谁吆喝了一声，闹事群众马上响应，推开警察，涌向车队。他们知道这车队里有大领导，他们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这次闹事肯定是有预谋的，不是仓促行为。如果处理不及时，只怕会惹出大是非。

林子达冒出冷汗，几次想冲出去，挽狂澜于既倒，给首长一个能干大事的良好印象。可是，他担心自己没有这样的能耐，反而误了大事。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近百名防爆警察跑了过来，一手拿盾牌一手拿警棍，在闹事群众前排成一堵人墙，防止他们冲击车队。

有个年轻人想从人墙中挤过去，还没靠近，就被狠击了一警棍，打得鲜血直流。见警察真的动手，人数又不比他们少，闹事的群众哪里还敢放肆，静悄悄地看着车队开动，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勤也执了，事情也完了，林子达觉得没趣，想到附近有个维斯浪美容美发店，决定去那里洗下头发，弄得精神一点。

在约定时间的半个小时后，车队终于到了市政府大楼前坪。秦市长带着几个副市长副书记早就恭候在那里，见车来了，他小跑着过去，拉开了红旗小车的车门，请出车里的首长。叶部长助理从车里下来，他穿着黑色大衣，约莫四十出头，很高大。

见欢迎自己的许多条幅高挂在市政府大楼上，叶部长助理赞赏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随后，各个小车的主人在副市长或者副书记的邀请下，纷纷下车，有省组织部的谢副部长，有上级市的姚副市长。他们当中的每一位，都可以左右德州市任何官员的前途命运。

登上台阶，两只猛虎盘踞两侧，叶部长助理顺手在石虎身上拍了拍，说这对老虎很有气势，有点派头，看它们这重的鬃毛张开的大嘴，似乎能闻到它们的吼声。

已经跟到了身旁的钟书记马上说，这对老虎的嘴巴本来是闭着的，听说首长们要来，今天上午兴奋得张开巨嘴，像谢狮王一样施展狮子吼功，接连长吼，到现在还没有合上嘴。

这句话说得有点意思，引得大伙笑了起来。叶部长助理也哈哈大笑，说钟书记，我在前面拍老虎马屁，你在后面拍我们马屁，真有一套。

上八楼进了小会议室，围桌在圆桌外围的机关干部立即起身，鼓掌表示欢迎。叶部长助理向大家抬了抬手，在钟书记的恭请下，在圆桌的主席位置坐下，钟书记和谢副部长一左一右紧傍着也部长助理坐下，其它副市长副书记按位置高低，一一落座，没有丝毫混乱。

大伙坐定，钟书记马上就群众拦车事件向叶部长助理、谢副部长做自我检讨，说工作没有做到位，让首长们受惊了。然后准备介绍在座的副市长副书记以及其他市委常委。

第一次来就碰上群众拦路告状，这个德州确实有点问题。谢副部长想就这个问题说几句，觉得当众讲还是扫了对方面子。于是，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小会议室，说我有个亲戚在你们德州市政府工作，怎么没见他在座呢？

叶部长助理也点了点头，说我也听说过，谢部长有个亲戚在这里工作，好像是你们市的秘书长，据说很有才气，今天让我认识认识嘛。

钟书记懵了，谢副部长有亲戚在市政府，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这不是严重失职么？他眼巴巴地望着谢副部长，说谁是谢部长的亲戚，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是我工作不够入造成的失误，应该做深刻检查。他瞪了一眼陈静，说陈静同志，我叮嘱过你，要通知林秘书长参加会议，通知到了没有？

陈静委屈了，钟书记哪个时候告诉过自己要林子达来开会，只好谎话谎说，林秘书长去大街执勤去了，我通知过他，正在忙事，我再打个电话催催。说完他掏出手机，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