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吴中有问道:“印老弟,你为什么要帮老余?”
印道红说:“不是你说过要我帮他的吗?”
吴中有怔了一下,说:“我哪个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印道红说:“就是你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啊,你说要我帮谌省长渡过难关。你想想,我一个小秘书,能帮谌省长什么。不过,我们可以借力打力,借别人的力量帮助谌省长。现在机会来了,王金印的腐败是明摆着的,可他为了遮人耳目,打击报复举报他的人。喻国和是他的靠山,上次你说谌省长和他发生矛盾,就是因为余建强举报的事。很明显,就余建强举报事件来看,王金印和喻国和是一条战线上的。”
吴中有说:“我明白了,帮助余建强讨公道,扳倒王金印,就是打击了喻国和,帮助谌省长渡难关。”
印道红笑了笑,说:“我可没这样说,是你乱猜的。”
“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两个人相视大笑。
=========================
第二天清早,余建强又一次踏上了去北京的上访路。老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坚持一定要陪他一起去。余建强非常感慨,自己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前半生一心投入工作,从来没有带着老伴去首都看看。现在,因为要去上访,却要他陪着一起受罪,心里真是愧疚啊!
余建强拿出家里最后的一点钱,和老伴一起上路了。到了北京,他再一次找到了新闻界的老同学阳知高。阳知高依然很热心,说:“老同学,你不要焦急,我帮你找个人。然后,他带着余建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找人商量事情。
后来,有个朋友提出建议,说:“这样吧,我们给你开个记者招待会,我们把北京的新闻单位都给请来,起码每家新闻单位来个代表。然后,你把你的冤屈再说一说,大家共同努力,帮你呼吁呼吁。
又有一个朋友提出建议,说:“光呼吁还是不行,新闻单位毕竟是新闻单位,我看这事还得打官司,去法院告状。”
余建强比较赞同后面的建议,可问题是怎么去告啊?
那个朋友说:“你可以去法院的行政厅,你说你认为被撤职部队,被开除党籍更不对,这是可以打官司的。”
余建强苦笑道:“这样的难度太大了,我看还是先请新闻界的朋友想想法子。”
那位朋友说:“那可以,我们先给你租个会议室。茶叶钱呢,你出。会议室的租借费用你就甭管了,我们负责。咱们把大伙召集起来喝杯茶,你也没什么礼物没什么纪念品,再说你是背着官司去告状,大伙也不会忍心要你什么纪念品的。”
不过,余建强还是不想开这个记者招待会。他担心这样做,对党的形象不好。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那多不好。朋友们都感叹说:“你可真够忠的,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考虑影响。那好,我们帮你转转的情况。”说完,他们纷纷从余建强手中接过申诉信。
记者招待会没有开成,余建强还是照朋友们提出建议,仅就被撤职一点,向法院行政厅提出投诉。这次,他决定真的打官司了,哪怕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法院的同志很热情地接待了他,问他有什么具体申诉。
坐在法院办事人员办公桌的前面,余建强不无愤慨地从头至尾把事情说了一遍。人家听完,表示很同情。可人家又说:“余建强同志,不是我们不接受你的案子,人民法院的大门是对任何人打开的。问题是,你的这个案子不同于一般,它不属于法院所接受的案子范畴之内。因为,法院的案子不包括党委机关处理的纪律案件,这还是归党内处理,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我们的工作是面对社会,比如罚款、拘留之列的,你说对不对?”
余建强失望地说:“那我这件事该怎么办呢?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党内的事,法院能管什么呢?”
法院的工作人员摊开双手,说:“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们真没办法,你只能先回去等待。请你相信,你的材料我们会负责转给纪检部门的。”
忙了差不多两天,又是一个回老家继续等待!回老家等待?他们依然是采用踢球战术,把他从五楼踢到四楼,从四楼踢到七楼,从七楼踢到五楼,从纪检机关踢到组织部,从组织部踢到办公厅。就这么,把他踢来踢去,最后事情依然是不了了之。
余建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战术,再也不上他们的当了。这次,他和老伴抱定了决心:死缠烂打。因为,有个人答应帮他们。在北京纠缠了三天后,印道红终于来了电话,说:“老余,这几天的活动还是有成效的,你的事高层已经知道了。最近有家报纸发了条消息,不知你看到了没有?”
余建强忙说:“什么消息?”
印道红说:“报纸上讲,有位大领导去南方视察,在庙里遇到一个小和尚,是个大学生。他很诧异,问他年纪轻轻的又是大学生为什么出家了。小和尚说他看不惯当地那些腐败现象,受不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的气。大领导做他的思想工作,说还是要往前看,要相信党和政府会惩治腐败的,主持正义的,希望他能还俗,为社会建设做出贡献。现在这个小和尚已经还俗了,从事他所学的专业。你看这个例子怎么样?”
余建强说:“你举的这个例子很给我信心,我会照你的继续去申诉的。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做了。”
印道红说:“我已经到了北京,我建议你重新写申诉信,把申诉的重点放在车祸出了人命这件事上。毕竟,人命关天,这是看得到的事情。明天上午八点,你在中南海西门等我,我带你去拜访一位大领导,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要进行最后一次申诉!通完电话,余建强要老板帮他准备好纸笔,开始写他的202封申诉信:
各位领导同志,今年六月,我向江北省省委书记喻国和同志提供了两个信息,说江北省省委树立的廉政典型——海川市市委书记王金印是假的,他的儿子酒后开车轧死了人。车祸发生后,王金印曾经表示要重判。可实际上,他利用特权找相关的领导,替他儿子求情,以致判了刑的儿子在服刑期间当上了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戴着国徽领章执行任务,抓人。这种罪犯办案的现象,即使是在旧社会也不多见,更何况我们这样的新社会?
这位典型没有进省委领导班子,回海川市后经常发牢骚。其语言之偏激,令人吃惊。我把这两件事用举报信的形式,向江北省省委书记喻国和同志作了反映——不是向纪委和政法机关反映。结果,我遭遇了灭头之灾。我的反映被转到个人手里还没向我这个原告调查之前,就定了我不能当党员不能当国家干部的框框。
我掌握了一定了证据和录音,据法律权威人士讲,录音内容具有法律效应。但是,这些录音在处理我之前就交到了组织上,并没有做任何参考,也没有任何调查。我所反映的问题,确确实实属实,为什么他们要指鹿为马,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自从我向省委领导反映海川市市委书记王金印是假典型之后,我就被强行带上了分裂省委和诬告王金印的帽子,被开除了党籍,被撤掉了职务。现在,我只能继续伸冤,直到问题被解决了为止。
写完之后,余建强又检查了几遍,直至满意为止。然后,他按老套路,到外面复印店复印好几份,到时候好给交给领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