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是独立办案,本可以不通过当地党政机关。听到朴皮晗这么说,杨柏松只得说:“好吧,你先去准备材料,向市委书记办公会汇报。至于立案的问题,等开过书记办公会之后再说。我警告你,在此之前,你不得采取任何行动,要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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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印道红,在朴检察长家一连住了一天,就有些熬不住了。他不知道满罗芳的生命有没有危险,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道朴检察长的侦查情况如何。
朴皮晗的老婆姓杨,是市一中的老师,女儿读初三,住校。晚上,杨老师带着买的蔬菜回来,一进屋,她就神色慌张地把朴皮晗扯进卧室,嘀嘀咕咕起来。见她神色不对,印道红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忙靠近卧室,想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由于杨老师的声音很小,印道红听不很清楚。隐约中,他们好像在谈什么通缉犯的事。
德常市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警方通缉要犯这是正常的事情。印道红的心放了下来,正要离开,却听到朴皮晗大声嚷了起来,说:“老婆,你不相信他,难道还不相信你老公?你想想,我会把一个通缉犯藏在家里吗?这是黎扬他们铤而走险,想借助警察的力量把他除掉灭口。”
“既然这样,那更不能让他住我们家了。你想想,黎扬敢这么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我们把他得罪了,惹上麻烦,岂不遭殃?”杨老师的话更显得害怕。
印道红听明白了,原来德常市警方已经把他当做通缉犯在追捕。没想到堂堂的警方,竟成了黎杨犯罪团伙的私人组织,胡作非为!想到这,印道红恨得牙齿咯咯作响,真想找到一把正义之剑,把他们一一诛杀。可是,他不能,现在自身都难保。
“老婆,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他走。要是他离开这里,只怕会遭黎扬一伙的毒手。”说完这句话,朴皮晗大步出了卧室。一出门,他便见到站在门口的印道红,知道他已经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忙把他拉到一旁,说:“印秘书,现在情况更加复杂,处境更加险恶,你不要离开间半步。”
印道红恨恨地说:“我就这样坐以待毙?”
朴皮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在加紧侦查。昨天,我正式找了杨柏松,说根据嫌疑犯的供词,黎扬涉嫌贪污受贿,我准备去省检察长汇报情况,羁押黎扬。”
印道红不无担心地说:“省检察长会相信你的话?再说了,即便他相信你的话,他就不顾忌杨柏松背后的靠山——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
朴皮晗说:“省检察长刘义夫同志是个老干部,原则性非常强,只要我反映的是事实,我相信他会听取的。至于杨柏松背后的靠山,我认为只要犯罪事实确凿,事情一闹大,喻书记不会置党纪国法于不顾的。好啦,印秘书,你就在我这里再住上几天。等事情有了转机,你才能再做打算。”
见到他满脸关切地脸色,印道红不由感动地说:“朴检,给你添麻烦了!”
杨老师虽然做好了饭,但没有上桌子来吃。印道红知道原因,心里很过意不去。朴皮晗倒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嫂子感冒了,不想吃,不想吃。”
半夜,印道红估莫朴皮晗夫妇已经熟睡,便偷偷地起了铺。他不想连累她们夫妇,另外,他得尽快救出罗满芳,找到金雅莉的犯罪证据,扳倒她身后的靠山。
出了检察院职工宿舍,印道红快速赶往附近的小胡同。就在小胡同的进口处,他看到了一张警方悬赏通缉自己的通缉令。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快速没了黑暗之中。说实在的,他有些紧张。可一想到当前的困境和使命,他又激励自己,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可没等印道红走出小胡同,一个黑影扑出来,朝他头上就是一击。印道红惨叫一声,眼前如烟花炸开,无数个小星星舞作一团,接着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印道红幽幽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漆黑如铁幕,铁幕上几颗小星星忽大忽小,闪烁不定。这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冥府吧?地面冰冷的寒气浸透了他的半个身躯,后脑伤处磕在坚的地面上,他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呻音。
一个焦灼而又欣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印记者,印记者,你——醒来了?”
听声音,是罗满芳!印道红挣扎着爬起身,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双目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四下打量起身旁的环境。
“看什么啊,还不帮我解开绳子?”罗满芳用身子撞了一下印道红。
印道红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坐在地上的罗满芳,被反绑着手。他挣扎着过去,莫索着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说:“我怎么没被绑住?”
“哼,没良心!”站起身来的罗满芳,活动了一下手臂,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捆绳索,扔到他是身上,“人家帮你用牙齿咬断的,你以为张野会那么好心对你?”
原来如此!印道红说:“芳、芳姐,是我害了你,我利用了你。你说得不错,我果然是你命里的扫把星。”
“这是我自愿的,是我的命不好。印记者,你不要自责。”罗满芳平静的语调里带有幽怨。
印道红低下头。
“我、我们躺下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罗满芳说着,没有一丝的矫情与做作。
因为是山洞,印道红的身子还残留着地面的寒意。他不能仰面躺倒,后脑还在火地痛,伤口流出的血凝固成了硬硬的血块,粘连在头发上。他很顺从地慢慢侧卧下去,紧挨着罗满芳。两人窝在冰冷的山洞里,枕着胳膊,面孔相对。印道红很清晰地闻到了女人特有的味道——
“也许也许——这是我们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个也晚了!”印道红喃喃自语,望着眼前如波斯猫般的罗满芳,心情极不平静起来。
罗满芳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印记者,你想听金雅莉的故事吗?”
印道红苦笑道:“我是记者,记者的最大本事,就是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你说吧,我听呢。”
罗满芳说:“其实,她也是个不幸的女人。她家里虽然穷,可她读书很刻苦,成绩总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初三那年,她本可以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的。可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剥夺了她读书的机会。在中考前夕,她为了搞好复习,每天晚上去学校上晚自习。就在一个晚上,下晚自习后,她被三个人强鸡了。其中一个就是金破盘的儿子金中信,还有两个是官员的儿子。因为他们有钱有权,这件事报案后,警方反而说她是主动购引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就这样,她离开了校园,开始了艰难的生活。为了报复,她隐姓埋名,三年后回到了德常市,成了金鼎公司的一名员工。三年后的她,长得水灵灵的,更加美丽。金破盘看上了她,被她的美貌迷住,就收她做了干女儿,改名为金雅莉,让她当了他的秘书。”
印道红大吃一惊,说:“原来她的遭遇这样不幸,她做金破盘的爱妇,是为了报复他们父子。她夺他们的家产,也是为了报复他们父子!”
罗满芳说:“是的,她恨他们父子,所以不惜这样报复他们。这个情况,我刚开始不知道,只是听有人反映金雅莉涉嫌造假骗官。我本着负责的态度,才把她的情况向领导反映。金雅莉害怕事情败露,计划不能实现,就对我下毒手。要是我知道她的不幸遭遇,我是不会去举报的。她该死,那些害她的人更该死;她该坐牢,那些道貌岸然的领导们更加应该坐牢!”
见到这,印道红分明感受到她躯体的绷紧。很显然,罗满芳对金雅莉充满了同情,对金破盘之流充满了仇恨。难道,她的立场已经改变?想到这,他不由有些担心。要是她的立场改变,那有关金雅莉造假骗官的档案就不会交出。如果拿不到金雅莉骗官造假的证据,就无法让金雅莉身后的靠山垮台!不管怎么样,金雅莉还是应该受到惩处。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惩处她,达到惩处杨柏松的目的。他试探着说:“那金雅莉的档案材料,还在你的手里吗?”
罗满芳摇了摇头,说:“有没有这个材料,已经没用了,我们两个都活不过今晚。再说了,即使我能逃出去,我也不想在去想这件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想起。”
印道红说:“她对你的种种打击,你都不在乎了?”
罗满芳叹了口气,说:“是的,我在乎了,如果是我受到了这样的遭遇,我也会这样的,我会让那些家伙一个个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