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灿把那间小房子整理一下，还特意把那个可以偷窥的洞给补上，免得毒害少女。下午，他带了几个学生，把黄紫菲接了回来。一路上，紫菲始终保持沉默。大伙知道她难过，也没说笑，保持沉默。

到了宿舍，同学们马上把黄紫菲的东西整理好，放在铺头。听说她回了，马上有许多同学来看望，有的带来吃的东西，有的带来看的东西……房间里同学们来回穿梭，好不热闹。可能是受到了感染，黄紫菲一直僵持的脸稍微放松下来，有了点点表情。

下午，杨亿提前下了班，还带回了一只鸡。

文灿接过鸡，杀鸡，去毛，破肚，炖汤，一气呵成，非常娴熟。杨亿在一旁看着，说你啥时候变得怎么这么厉害，我都没发现呢。

文灿开了句玩笑，说我得早点操练，等你坐月子的时候，每天炖鸡汤给你喝。

杨亿笑着打了他一下，说你臭美，我才不喝你炖的汤，我要自己炖。

嘿嘿，杨亿，你就不懂，坐月子的时候，你哪能去做事，得坐在铺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皇后生活。

杨亿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说，呵，有这样的好事，那坐月子的日子快点到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着忙着，不一会儿，饭菜弄出来了。

因为紫菲行动还不方便，躺在铺上。杨亿盛了半碗饭，又用另外一个碗倒满鸡汤，端进小房间。

“紫菲，来，吃饭。”杨亿轻声说。

“我不想吃。”黄紫菲软在被窝里，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说。

杨亿不好劝说，把碗放在铺头柜上，默默地出了小房间。

不吃饭，那怎么行？文灿想进去安慰，做做她的工作，又觉得不妥。犹豫再三，他决定不用柔的，而用刚的。于是，他故意紧锁眉头，板着脸走了进去。

见是老师进来了，紫菲不好意思再躲在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呆坐着，手搭在膝盖上。

紫菲，我知道，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痛苦的人了。可是，你这样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忍心让你的母亲白死？你忍心让你的父亲、你的弟白死？既然老天爷没有收留你，也就是说，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好好地活下去吧。

语气尖锐，而且气哄哄的，肯定让人难受。黄紫菲听了，一阵长号。

文灿没有去劝，冷冷地看着。过了好久，紫菲止住哭声，抹干眼泪，端起碗开始吃饭。那饭好似粗糠，竟是如此难以下咽，憋得紫菲的脸通红。

文灿背过脸去，抹了一下湿的眼睛，出了小房间。

急匆匆吃完饭，他马上找到学校保管员，向他要了些教材。他觉得，要想让紫菲振作，唯一的方法就是逼她继续读书。如果，她能明白读书能伸张正义，让像她父母一样的人减少苦难，应该会继续读下去的，应该会振作起来的。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节了。按惯例，文灿得在城里的大酒店举行婚宴，招待亲朋戚友。一连几天，他一边忙着教学，一边忙着准备婚事，如买烟啦，备酒啦……

这天中午，文灿正在食堂吃饭。王一己端着饭盆过来，坐在他旁边，说小文啦，和你说件事。

文灿正嚼着一大口饭，忙鼓着嘴说，啥事，您说。

小文，你是知道的，现在正在流行甲流，市局再三强调，这段时间禁止学校举行任何形式的大型集会，婚宴也在其中，为了避免疫情扩散，你能不能推迟婚期？因为不是好事，王一己的语气很轻，担心文灿难受。

什么，婚期延期？这怎么行，自己已经定好日子，发出请帖，如果延期，那不是笑话？文灿咽下饭，支吾着说，校长，这个、这个恐怕不好，我已经定好了婚期，不举行婚礼，亲戚朋友肯定会责怪的。

其实，责怪事小，意蕴不好，夫妻生活还没开始，就要把婚礼延期，杨亿会怎么想？

见文灿这么说，王一己不高兴了，脸色一沉，说小文呀，你可要顾全大局，不要让我为难。

文灿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校长肯定会生意见的，只得说，校长，我响应您的号召，不接学校和医院的同事喝酒，只在老家办几桌，请双方的亲友吃餐饭，成吗？

既然是这样，王一己不好说什么，只得拍拍文灿的肩膀，说难为你了，婚姻本是人生大喜事，本应风风光光地大操大办，可你只能偷着办酒席。

“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突然，文灿想起了电影《芙蓉镇》里主人公秦书田与胡玉音结婚时贴的一副对联。他嘿嘿一笑，说没什么，我比秦书田要强，反正只是一个仪式，只要夫妻恩爱，比什么都强。

那是，那是！王一己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件事得请你谅解。

181罪恶的深渊（6）

要自己谅解，肯定不是好事，还要不要自己吃饭？文灿默默地吃着饭，不置可否。其实，王一己不说，文灿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之前王一己说过，只要协助他撤掉罗兵的职，后勤主任就是自己的了。没想到罗兵很横的，扬言谁敢撤掉他的职，就和谁拼命。罗兵长得一脸凶相，满身横肉，这一吓唬，王一己还真不敢公开宣布撤他的职。估计是事情不好办，贼王八打退堂鼓了。

小文啦，我决定组织一次中层干部的竞聘，你好好准备一下，参加竞聘。王一己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文灿听到。

文灿到郎市一中工作五个年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学校的中层干部要搞竞聘。他愣了一下，忙说，校长，这可是新鲜事，开郎市一中主新风。

谁愿意搞这形式，还不是被罗兵逼的。因为是在食堂，人多嘴杂，王一己不好明说，扒了几口饭，匆匆走了。

看着王一己离去的背影，文灿心头难以平静。校长和自己如此交流，肯定是把自己当作了他的心腹，非常信任，想通过竞聘的形式，把罗兵撤掉。可是，用这样的招式，能把他除掉吗？

嘿，文灿，愣在这里干什么？方力从旁边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文灿惊了一跳，忙说，吃快了，噎住了。

又没什么好菜，你猴急猴急干什么。方力开了句玩笑，走了。

方力手里掌捏着校长的命脉，要不要告诉他，防患于未然？猛地，文灿心头冒出这个想法，站起身来。

事情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还是别告诉校长为好，免得害了方力，他可是自己的好友。想到这，文灿又慢慢地坐下去，开始吃饭。

+++++++

星期天上午，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芙蓉山风景区风美丽。

秦宗权如约驱车到了芙蓉山下，想尽快享受鱼水之欢。谢海林早已在山下等候，见他的车来了，急忙迎了上去。秦宗权没有心思和他聊天，按了按喇叭，示意他上车。

这个涩鬼，好像得了渴症似的，等不及了！谢海林招呼了一声，上了他的车。

一上车，秦宗权就问李香香在哪，是不是在别墅里等。

等，当然在别墅里等。谢海林连声回答，不敢怠慢。

有这句话就够了，其它的什么都可以不说。秦宗权狠踩油门，恨不得马上飞到别墅，搂住李香香，和她颠龙倒凤。

没有多久，车到了半山亭。

一下车，秦宗权就匆匆赶往那条小路。别墅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迎接，不过，不是李香香，而是一位满脸络须胡子的大男人。

他就是一愣，急忙停住脚步。

那个人很哥们似地伸出手，说：“在下黄四，有幸拜见秦市长。”

什么老板，什么局长，在朗市，除了市长，市委书记，他秦宗权一概看不上，何况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男人？他鼻子一哼，躲过他的手，侧身进了门。

黄四的手落空了，僵在空中，久久没有动。谢海林过去，把他的手一打，说还不去陪秦市长。

黄四觉得很没面子，非常窝火，照他的性格，早就一拳挥过去了，管他什么市长，解了气再说。谢海林看出他的心思，忙在他的耳旁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解气，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的，以后有的是机会。黄四咽了下口水，把怒火压了压，跟着进了大门，来到二楼。

“咦，怎么回事，香香姑娘不在？”秦宗权转过身来，生气地看着谢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