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嗔怪道:”一班长,不许胡说,没上战场前谁也不许轻言死字。”
那兵豪气顿生,说道:”副连长,班长,我确实需要留下这条小命,因为我还没有和小鬼子干上架呢!”
邓建国把蛇药瓶送给那兵,告诉他说半个小时后才能解开结扎,再敷一遍药,就无大碍了,接着左手一拍他肩膀,右手一挥,说道:”走吧!该动身了。”
七连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三人便加快脚程,疾速追赶而去。
凌晨5点半,七连终于抵达任务目标地。很难想象,战士们平均负重四十公斤的武器、弹药和装备,翻山越岭,穿林涉水,马不停蹄地进行了长达近十二小时的长途奔袭,中间绝少有时间喘歇,其疲累的程度,可想而知。
部队甫始占领攻击出发阵地,只见战士们尽皆跟泥菩萨散架似的,瘫坐在地上,各人气喘若牛,挥汗如雨,跟刚从河里打捞起来的落汤鸡别无二致。尤其是那些体质较弱的弟兄,脸色泛出病态般的惨白,严重的当即就四仰八叉地瘫软于地,胸口起伏不定,嘴巴鼻子急促地喘着粗浊气息,火辣辣,还夹带有一股子血腥味。稍好些的,或蹲或靠在石头上,呛咳着,干呕着……衰惫的姿态不一而足。
冯文山见状,心知不妙,急忙抢上去,一把扶住一名摇摇欲倒的战士,向大家喊道:”都起来活动活动,千万不要躺着蹲着。”
张召锋看到弟兄们被长途负重急行军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免心急火燎,箭步蹿过去,俯身从地上拖起一个弟兄,焦躁地向那些躺在地上的弟兄喊道:”都给老子起来,谁躺着,小心子老子踢烂他的屁股。”
邓建国一推热汗长流的一班长,用命令的口吻道:”去,照管好你的兵,千万别让他们躺着。”
霎时之间,各排排长、班长忙碍得热火朝天,催逼着各自麾下的士兵站起来,活动四肢。
因为大家刚刚结束长途负重急行军,立马躺下休息的话,肢体中大量的静脉血便会淤集在静脉中,引起心脏缺血,继而导致大脑因为心脏供血不足,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甚至休克等严重缺痒症状。
邓建国除感觉双腿非常酸软,脚板烫得像踩在火炉上一般难受外 ,身体并无不良反应,只是两片嘴唇干裂得起皮,喉咙里干燥得近乎起火。
他擦了擦热汗,左手反手拉过水壶上的软吸管,塞进嘴里,刚想吸进两口清水,含在嘴巴,缓解焦渴。
倏忽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左首不远处,有一条瘦小身影,正颤颤巍巍地挪动着步子。
他心头一怔,转头仔细查看,只见晦暗的天光里,那条瘦小人影步履蹒跚,似狂风巨浪中的孤舟那样,病病歪歪地挪动到一块大石头边,背靠在石头上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急促而杂乱的粗气。
邓建国察觉到那人体态瘦弱,喘气毫无规律可循,定然是二排三班的新兵赵永生。这时,忽见那人背部擦石头,缓缓地蹲下去,上身向前倾塌,胸脯支撑在双膝上面,脑袋低垂,嘴里干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