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人,早已说不出话来,仿佛那剑每刺入一分,意识就被割断一分。而那种死法,简单可以说是凌迟。
所有的火把都颤抖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而正在割杀的那人,仿佛因为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果断地一剑结束了那人的性命,然后,一手握着带血的长剑,身子一转,就向着门口处走来。
他的头才一抬起,所有的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染遍了鲜血,可是,他的眸子,却依旧是晶亮的,仿佛是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的眼睛,冷光四射,带着极度的杀戮的狂喜。
忽然,他动了,手中的剑,一挥而过,向着那些明的,暗的,手持着火把的人斩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却凝住了。原来,另一只手,生生地握住了他的准备挥下的手腕,然后,生生地将他定在那里。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顿时凝住了。他缓慢地转过了头,却正触到一双湛蓝的,却带着仿佛流动的冰一般的杀意,还有冷意的眸子。
那人一手执着他的手腕,反手夺下他手中的长剑,冷冷地说道:“皇兄,够了……”
皇兄,够了……
那样的带着愤懑和疯狂的话,令那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人,灵台蓦地一怔,然后,逐渐清明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本来已经赶赴燕南的三皇弟,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仿佛闪电劈开了黑夜,仿佛流星划过天际。所有的人都看到,那个浑身浴血的人,怔怔地望着一地的尸体,怔怔地望着自己一身、一手的血,登时呆若木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兄,他们,全部都是无辜善良的百姓……他们,都是我胜日的善良民众……臣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得罪了皇兄你,以致于皇兄要对他们大开杀戒……”
净水湛的话,仿佛有冰,仿佛有火,仿佛有一把刀,正慢慢地将净水炎的神经,一寸一寸地割断。
他令人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望着平日虽然冷淡,却依旧以礼相待的三皇弟净水湛,艰难地张了张口,忽然之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新月在即,他知道,杀戮之魔又会再起,所以,他就令人安排了这一间静室,然后,密令燕北的知州,送了一批死囚过来……可是,事情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颓然倒在地上的净水炎,手触到什么东西,他蓦然回首,却发现,那是被他片刻前杀戮的尸体。那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上,衣着整齐,粗布麻衣,一脸的惊恐和惊惧——那不正是寻常百姓的穿的吗?
“皇兄……”净水湛的语气,极为沉痛。他望着自己的同胞兄长,然后缓缓地摇头:“皇兄……”
“你可知道,你将元帅之妹折磨到几欲致死?”净水湛冷冷地放开手,冷冷地任由净水炎瘫软在被他自己杀掉的善良百姓身上。却在净水湛的这一句话里,慢慢地回过神来——净水湛说什么?元帅之妹……
难道被自己打入死囚的,不是元帅湛八,而是那个在红袖楼中,轻舞曼歌的女子……
净水炎只觉得浑身发冷,额头上,有汗水在不停地渗出……
错了,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
那日,他令人去请元帅湛八,然后,在席间将湛八逮捕,可是,有谁能告诉他,怎么到了最后,被他打入死囚的,却是湛八之妹呢……
湛八之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