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即俗也,歌也,谣也,俚人之乐也。倘若无情,天下则无俗,何来《风》?民谣乃劳作之余真情坦露,即便两情相悦,亦与淫不相干。曲解民谣,故使其高深莫测,引人入歧途,其心晦暗,其心可诛。故汝所言之儒乃腐儒也,若分男女,则男儒为男腐,女儒则女腐!”
班昭这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笑。新房内一屋少女闻言,俱咯咯大笑起来,花枝乱颤,少女们直喊笑得肚子疼。
东汉初年民风淳美,三从四德对女性的禁锢还不严重。但女孩们又特别仰慕班昭才学人品,俱聚到洞房,问这问那。于是,接下来,班昭还戴着红盖头,端坐于喜榻上,便谈文讲经,洞房内俨然成了书房。
到最后,连曹夫人都躲在一边,听她们议论,心里那个喜啊,比吃了蜜饧(注:麦芽糖)还甜。老天,人家娶的是媳妇,曹家这可是娶了一个才貌双全娶的世族女公子,乃是人中之凤啊。
“洞房课堂”内,新婚的班昭对男女美好的爱情充满向往和赞美。可到了晚年,大才女班昭作《女诫》七篇,提倡“三从之道”和“四德之仪”。《女诫》作为“女四书”之一,极大地禁锢了女性的思想和自由,影响中国历史一千多年。当然,这些是后话,功过是非,史有定论,本书不再表。
与洞房内轻盈和谐的欢笑不同,“外闹”就不那么和美了。
寻常人家办喜事,外闹通常是斗酒、摔跤、投壶,不把送亲的娘舅喝倒下是不算完的。但也有迭出奇招,让人耳目一新的。
出嫁前,班昭就预言曹家客人不敢文闹,更不敢武闹。班二公子在安陵邑与耿恭、徐干等世子习武不辍,马严、马防等习武世子多来挑战,无人能胜,武陵原上没人敢与班二公子斗力。
但摔跤、斗酒只需要蛮力、酒量,曹家定用这些土法为难两位兄长,班昭便故意有言在先,“都打起精神来,不准斗输,给小妹吾挣点面子!”因此,班固四人人自进入曹家,便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婚礼的高潮是在伎戏表演的最后一天,杂耍(注:即杂技)、幻术(注:即魔术)、俳优(注:即楚地滑稽戏,今相声的祖先)、盘舞(注:即西域槃舞,执盘舞蹈)等百戏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是西域贵霜国修行之人(注:即僧人,当时民间只知为修行之人)哈里斯胸碎大石。
只见胖大的和尚躺在厚板上,胸压大石。一个伎人男子举起重锤猛砸,大石轰然而碎,僧人哈里斯毫发无损。众宾客欢呼呐喊,气氛热烈。
那时佛教刚自西域开始慢慢传入中原,僧人流浪到中原,民间名称叫“和阇羯磨”,全没有后来的地位。那时僧众更没有戒律之说,饮酒吃肉戏伎蓄婢,与常人无异。而中国境内第一座佛教寺院白马寺的兴建,还是八年以后汉明帝“夜梦金人”之后,才有的事儿。
此时正办喜事的曹家,本来表演只图个助兴、欢乐,还有就是满府上下,都想感谢、甚至讨好班家。毕竟把人家大才女娶了来,曹家这可是娶了个宝回来啊。可是僧人哈里斯对汉俗懂得实在不多,又特别好出风头,兴奋之中偏又要多事。
起身后,见来喝喜酒的班超竟然还背着长剑,便口出狂言,“今日曹班两家结百年之好,小僧虽化外人,也特来助兴。多闻新娘乃班氏才女,班府世代文豪,且二舅文武双全。吾终生习武,不擅文章。请问,二舅能否与小僧过几招,以助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