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必须得走,你知道我的来意。”
“刚刚从前线回来,休息都不让吗?”
“我如果现在休息,今后一辈子都要休息了。”
“那又有何不可?”
秦梦阳摸着茶杯看着上面细密的花纹,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秦家三代都是广德军长官,到了我这一代,绝不能撒手。”宛玉茹摇了摇头道:“就是这种想法,终究会害死你。”
秦梦阳眉头挑了挑,显得不置可否。
“你放不下?还是不在乎我!”
这几近于嘶吼了。秦梦阳觉得手足无措,只是紧紧攥着茶杯,嘴唇几乎要抿出血来,细密的胡茬和垂下的头也像是在投降般哀求,哀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屋里本来不热,秦梦阳却觉得浑身如同针刺一样疼痛,内心也像是被握住而喘不过来气。他对不起她,他的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是这个刚出生孩子的父亲,还是她一辈子的寄托。然而他必须要走,拿命去前线拼杀,他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他道:“放心吧,这次只是清剿余孽,没什么危险的。”
宛玉茹深吸一口气,用几近沙哑的声音道:“你走吧。”
他逃也似的逃出了她的小院,逃出了他的小房,似乎,也逃出了她的心。
缘起缘灭,不过是流星,转瞬即逝。秦梦阳明白这个道理,宛玉茹的话,他更是清楚,韩由掣会怎样对待自己。天色已经放晴,连续十几天的飘雪终于停止,秦梦阳的心情却并没有舒缓,反而越发的沉重和不知所措。到了而立之年,他却没有立,被情字所困之人,终究被情所累,但他却十分坚定的道:“玉茹,放心吧!”
曾经的他不善于甜言蜜语,也不善于交际。他只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只有一个辉煌过去的老爹、他只有一腔绝不冷却的热血,然而这一切,都终将随风而去,马车走过,车窗摇下,结束了吗?
不,还有大半辈子没过呢。他还有敌人要杀,有寡妇要娶,有儿子要养,他一下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街角,不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