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兀自击缶“楚不在十五国风之列,却有楚辞,楚辞之佼佼者,楚辞之祖左徒芈原所著。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好!雨棠小姐神人也!”一曲未罢,李浩竟陶醉其中,连连叫好,陈雨棠不禁莞尔“将军言好,不知好于何处,可否说与雨棠听听。”
李浩腼腆的抓了抓后脑“李浩粗鄙之人,此曲晦涩,前段只能听出辞中感慨人生苦短,日月不留,何不抛却束缚洗去铅华,纵马自由驰骋,后段只能闻得以天为誓的惶恐,末将所思肤浅,只是从小姐的歌喉中觉出了一种莫名的雄壮豪迈,其中又夹着一丝缠绵悱恻,故而叫好,让小姐笑话了。”
“哈,李将军过谦了!”高长风酒过三巡,也放下了帝王礼仪,公然调笑起了他人“若将军真如自己所说是个粗鄙之人,那此刻这番言语何来啊?要真是雨棠姑娘曲乐所感,那雨棠可真就是仙人了。”
“陛下就莫要笑话将军了,其实将军言之不差。”陈雨棠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上“既有缠绵悱恻,又有雄壮豪迈,是为抒怀抒情,抒情者,是为烂漫,楚人烂漫自由,不喜拘束,这可是将军自己总结出来的,雨棠只是转述罢了。”
刘丹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也没有说话,不过结合陈雨棠所讲,只思量片刻,便得一策。
“魏人传统就虚,好功名,楚人烂漫,好自由,当今天下,楚地群雄割据,魏地观望不前,陛下大可广封天下诸侯为王!魏韩之礼高一许,再许楚人自治,秦人务实,陛下可免去数年税赋,反正我们也收不到,吴越人想要,就让他们自己去秦阳收吧……”
自从与高林轩那相视一瞥,色授魂与,尔后陈雨棠一奏蒹葭,二唱无衣,三颂离骚,林霄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直到他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时,刘丹已经开始讲平天下之策了。
他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惊出了一身冷汗,恼怒而起“先生这哪是平天下之策!这是卖国辱权!”
“将军莫要急躁。”高长风安抚了林霄一番“那赵知麟手中握着玉玺就敢发诏责各地诸侯讨伐魏韩,我这个真正的天子若果不说上几句话,那还不如一块石头。”
“陛下所言甚是!丹此乃投天下之所好,驱猛虎以吞饿狼之策!”
刘丹衣袖一摆“吴越得到了玉玺,当宝一般的供奉,却不知这是个烫手山芋!这皇权之物,岂是能当做利器一般拿来耀武扬威的!就这么一块石头,天下谁人不馋,哪个不眼热?!他居然还敢拿来诏诸侯讨魏,行天子之事,他这是自取灭亡!”
“今日先生教我又是封王,又是给楚人自治,又是免秦人税赋,这都是各地诸侯臣民所想所念的,吴越贼子此一来便是与天下人夺食,不怕他吴越富庶,澜沧军强悍,安能与天下为敌?!”
高长风说道着冲李浩拱了拱手“大齐有燕赵义士忠良,万幸!还望李将军着人雕一大印来,朕即位四年,今天就在这赵国古都,真正的号令天下一回!”
“末将幸有明主可依!”李浩长身而起,肃然一拜“末将这便差人雕一印来……”
“李将军,且慢。”
暮然被林霄叫住,李浩一头雾水“林贤弟何为?”
只见林霄一言不发,拿起了一块萝卜,拔出短匕摆弄了一阵,随即双手捧着萝卜献到高长风面前,冷然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若是真天子,萝卜与玉玺何异?若非天命,玉玺与萝卜何差?”
“好一个受命于天!”高长风接过那“玉玺”,铺锦帛于案,奋笔疾书,书毕,盖印于上,放声狂笑“昔年,关内侯于龙城平胡乱,先祖为彰其勋,便访龙城祭天,曾叹君侯为我大齐应龙!我看今朝,将军为君侯之子,又与真龙血脉相通,堪为应龙,堪为中兴之大才!”
蛟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据悉上古洪荒,皇帝战蚩尤,异兽随两部所统,应龙灭蚩尤,诛夸父,立不世之功勋,连年征战损了修为,不得归天,蛰伏山泽,至禹帝,天下大涝,应龙以尾扫地,以救万民,故而历代君王均称身侧不世之能臣“应龙”。
君臣二人一冷一热,刘丹却是默然无语“应龙不得归天,非战之损,而杀之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