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个皇后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七年前的一场宸栖宫大火,早就将当初那个胆识过人的妖孽皇后也跟随着化为了灰烬,今日在朝廷上的不过只是一个柔弱却还有些小聪明的少女罢了,所以,众人都还是闲散起来,大殿内的境况也不如平日里帝王早朝那般规矩紧张。
冷仲和王言平二人的都低垂着脑袋,他们是死敌,却又是亲家,虽然王言平极力排斥冷仲,但是在朝廷上却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只能闭嘴。而造成今日令王言平进退两难局势的人,就是垂帘后的那个少女。
昨夜,冷战天回了将军府,可是谁也不知道相隔七年之后,这对小夫妻究竟是冷淡以对,还是久别胜新婚。帝王因为冷战天七年不辞辛劳镇守北楚的劳累和军队需要修生养息为旨意,特允他离朝半月,在家中休养。可是,这半个月究竟会如何,就连王言平和冷仲都说不准。
垂帘后,云倾一双冷冽漠然的眸子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朝廷上那些神色各异,心头各有揣度的官员,她早就知道今日临朝不会那般顺利,因为他们的脸上没有惶恐,并且还带着几分懒散,似乎根本不将这个帘后的女子放在眼中,更因为帝王看不见,所以他们什么都不怕。
红唇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云倾傲然的抬起下颚,在赵公公宣出那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话语之时,目光划过阴沉。因为文武百官都没有动静,谁也不说话,仿佛帝王离开金陵的这一个多月来,整个轩烨国风调雨顺,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天下无处不是歌舞升平一般。
寂静,充斥着整个大殿,冷仲黜了黜秀眉,随即出列,道:"臣启奏皇上,今年来,江淮一代,暴雨连月,恐致涝灾,臣已经拟好的折子,请皇后娘娘过目。另,北方一代今年旱灾严重,春分播种之时,竟然滴雨不落,实在令人堪忧。"
虽然只是一些小事,却足以证明了冷仲的爱女之心,他如今年迈,却还是用苍老的肩膀担起整个冷氏一族的命运。
云倾缓缓的将眸子转向凌烨轩,在看到他似乎没有发话的打算之时,娇声扬起,但语气颇为淡漠的道:"老臣相忧国忧民,本宫敬佩,你的奏折本宫散朝后,一定会细读给皇上听。",随后,她在看到众多人面露冷笑的时候,突然道:"诸位大人一月不上朝,似乎连礼数都忘记了"
整一句话,不咸不淡,不冷不暖,却让整个朝廷上的官员都怔住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小皇后的是在指责他们目无尊卑,于是众人先是愣住,但随后都有些愤愤不平之意,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公然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大殿内一片死沉的寂静,众人似乎故意刁难云倾一般,还是谁也不吭声。
赵公公站在帝王身侧,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心头不觉有些发颤。朝廷上的人有不少都是三朝元老,他们坚定的认为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都对云倾存在着莫大的芥蒂。女人,只是侍奉男人的附属,皇后的任务是统辖红宫,服侍帝王,为皇室开枝散叶,生养皇子而已。
好,很好。云倾双眼微微的眯起,突然明白为何赵公公在宣布了她将辅助帝王临朝,垂帘听政的时候,为何这些人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更是不想理会她。更因为七年前,传闻中,她已经被吓坏了,不过是一个没有杀伤力的少女罢了,所以,他们有恃无恐,根本不在意。
既然他们如此‘厚待’她,就别怪她不尽人情。红唇缓缓的浅笑,有种蛇蝎美人的妖娆,虽然那些大臣隔着珠帘根本看不见那小皇后的模样,却都感觉出一丝阴沉和毛骨悚然的气息,随之,便听到皇后婉柔的声音:"既然这位大人都没有事情要禀奏,那么,就由本宫来提问各位吧,赵安,取折子来"
"是"赵安心下一抖,虽然不明白云倾想要做什么,但是却还是飞快的应声,随即匆匆的前去将早已准备好的折子捧了上来。
大殿下,那些原本不在意的官员都怔住了,正疑惑着皇后要问什么,却见赵公公已经捧着成堆的折子上前,恭敬的摆放在皇后身前的乌木案几上,随之,那垂帘后的少女慢悠悠的拿起第一本,翻开......
大殿内的官员面面相视,都有些不明所以,惟独冷仲和王言平二人不言不语,僵直的身体望着那薄纱珠帘,都心存几分浮悬。冷仲悬心,是因为怕云倾无法镇压满朝文武,所以有些惶惶不安,至于王言平,他则觉得这个少女决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简单,特别是沉默的这七年。
他,一直都相信无风不起浪,齐戎狄敢一口咬定小皇后离开宫廷,那么事情必然有些八九不离十。因为,他们的确是七年的时间不曾见到这个小皇后,虽然这其中,皇帝也曾带她上过一次朝,可是那次,谁也没有看的真切,而那个小皇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现在这个女子......王言平抬头望着垂帘那镇定淡漠的少女,这个人的感觉像极了六岁时的小皇后,沉稳从容,不急不躁,但是每一句话却都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