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几座山里的那个小墓地，司机自然没进去。聂幽从后备箱拿出东西，自己进入了墓地。

这是一个很原始的墓地，只有一些坟包。聂幽按照以前的记忆，来到其中一个破败的坟包上，放下祭品，开始慢慢的整理，一边整理，一边眼泪已经慢慢的流了下来。

实际上，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变的极其模糊了，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甚至聂幽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只知道母亲去世的很早。

后来，他有了一个后妈，后妈待他很好，但是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再后来，他又多了个妹妹。对这个妹妹，他也没什么好感。不是因为妹妹不好，而是他心中总是有着隔阂。

自从他十岁之后，就去过着寄宿的生活。从此以后，几乎就没见过这个妈妈和妹妹。甚至和父亲的见面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一直到父亲临终，他才终于知道了母亲的墓地所在。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在国内，一直到回到国内，才来拜祭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而之后，各种各样的事情缠身，一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找到机会再来了一次。

不是他实在挤不出时间来，而是在于他不敢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

这一次，他也有些矛盾，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和母亲说点什么。

摆好了祭品，点好了香烛，聂幽脸上慢慢的不再流泪，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这个坟墓，想象着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或者是现在的模样。

现在……如果母亲活到现在，应该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和五婶一样，然后也会每天唠叨自己，让自己早点娶妻生子吧？

只是可惜，在很多人眼中的负担和厌烦的事情，聂幽却没有资格享受。

人，真的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聂幽开始讲述自己的这些年。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说，一直到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说的很详细。似乎是想告诉母亲，自己一直在。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只知道，他想说，他希望说，说给母亲听。

让天堂的母亲，知道自己过的很好。

一直到司机师傅来到他身边，祭拜了一下，把最后的几张纸钱点燃了，才拍拍聂幽的肩膀：“小兄弟，该回去了。天要黑了。”

司机师傅本来早就过来了，可是看到聂幽的模样，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有着诸多的心事。也就出去等着了，这种时候，外人不适合听人家的说话的。

聂幽看看司机师傅，擦擦眼泪，对母亲的坟墓恭敬的磕头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上车，在即将到来的夜色中，慢慢离开这段崎岖的山路，然后上了公路，司机师傅松了口气，快速的往回赶。

“师傅，后妈很可怕吗？”聂幽突然问道。

司机师傅一愣，随即摇摇头：“不知道。我没体会过。不过总是有些传言说后妈不好。但是我觉的，那总归是少数。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吧？”

聂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了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出租车在漆黑的夜里疾驰，这条道路上的车子也并不多，很多时候，只有他们孤独的车灯在道路上往前移动。

这样的景色，让聂幽感觉没来由的一阵的悲凉：这就像是自己的处境吧？

周围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在荒凉的夜晚中，一个人摸索前进。想着，心境不由得低落起来。

“小伙子，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利呢？一个人要长大啊，总要经历些风雨。等到你真正长大了，回过头来的时候，会发现啊，那些事情，居然是那么的可笑。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当时居然还在其中犯傻。不过呢，每个身在其中的人啊，都是不知道的，一直到自己能够走出来，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长大了。”出租车司机看到了聂幽的心绪，虽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还是尽量的劝解。

聂幽强笑了下，扭头看着这窗户外面的夜色。

夜色苍茫，天上没有几颗星星，只有车灯下面的荒凉。

司机师傅看到聂幽的模样，笑了起来：“这夜色啊，还是很美的。虽然这个季节看起来有些荒凉。可是实际上啊，荒凉的背后呢，可是春天马上就到来了呢。有的时候，我很喜欢开车在这种地方行走，让我感觉重新受到了洗礼一样。然后，开车慢慢靠近城镇，靠近家，就让我感觉到温暖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