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云门

2015-10-09 作者： 来随风

55.云门

第二天清晨，火车就抵达了臧峡。

大家吃了点东西，毕竟这几个月来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饭毕，变异人、右毒和扁影子告别，往他们要去的方向，草嘟嘟也走了。

“我要走了。”叶子对姜一明说。

他曾经以为如果能活着回来，就带她回云门过普通人的生活，突然改变主意，让他感到很意外，“我们，我们说好的呢？”

“那是之前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狮蝎的人，还是要回去，那里需要我，需要我去做更多的事情。对不起。”叶子摇了摇头，转身走。

姜一明一把拉住她，“不是这样的。”

安庚过来将他拉着叶子的那条胳膊拍了拍，他就那样望着叶子回过头，手松动了，就那样看着叶子远去。安庚的眼神也低了下去。

“照顾好她。你自己要保重。”

安庚就停了那么一刻，一直向前走去。

回云门的火车明天早上才能来，姜一明和黑泥在这里的旅馆里住了一晚上。

“我定了两张车票，回云门的。”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黑泥的时候，黑泥站在窗前。

“谢谢。”

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自己去睡觉。

第二天的火车是早上六点钟，天刚有点亮，两人就带着包到这个小火车站等火车的到来。

人很少，零零散散的不过几十。他们上了车，坐下。火车开动，离开的时候，他才感觉放心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车窗外，那些荒草地迅速远去，，一抹清晨的阳光照进来，照在黑泥的脸上，那些青渣胡子，还有长长的头发，以及在这场经历中熬出来的皱纹，都让他看起来衰老了很多。

而姜一明自己也一样。

他觉得很累，昨晚的休息根本就不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直到天黑，他才醒来，醒来就看见黑泥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里。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提及到某个敏感词而让黑泥难过。

“唐菲最后对你说过什么？”

黑泥这么问，让他很意外。

他把唐菲说给自己的那些话告诉了黑泥，“她说：‘有一个男生叫苏一，这个男生在你心里的位置胜过任何人。’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她希望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希望你安好。”

火车里的人这个时间都睡着了。

他的脸从车窗那边撤回来，“我想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在黑泥疑问的眼神中，他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们过了冰空之墙后，叶子告诉了唐菲，她看见了我的命运——我会死在那里。”

原来这就是唐菲迟迟不肯将真相告诉姜一明的原因，她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这个时候，这个钟点，世界安静了很多，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安歇，一列火车上，一个少年正在无声的哭泣。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世界，我们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遇到对的人，可我们的一生很短，要在年少时遇见对的人，做对的事，那就要在分母上再乘以百万，然而我们还需要足够长的生命，所以很少有人，会说是在度过人生。

我若不能活在你的现实里，就让这一切我定格在你的生命里，这是唯一可以让你接受我的理由。

下了火车，又是一个深夜，两人在宾馆住了一晚。天亮后，姜一明发现黑泥不见了，四处寻找也没有，但是他的包还一直在。

他就一直等，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周围的人打听，然后拦了一辆的士，朝郊外去。

他找到了他。黄昏里，他蹲在墓地的一座新坟前面，上面刻着‘爱妻唐菲’。

姜一明走到墓碑前鞠躬，谢谢这个让自己获得新生的人。

一座空坟，为了纪念。很多年以后，世人也许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群人，拯救了世界，无声无息的给了他们活着的希望，他们也不会知道，那群人之间的感情是为谁曾刻骨铭心。

黑泥和他就此分别，汹涌的人群，一个恍惚就再也看不见另一个人。

再多的人，最后也只剩下他一个。在这个魔幻般的城市，耸立的大楼穿过清晨的云雾，撩拨天上那朵灿烂的光辉，伴着青蓝色的海岸线，涌起的浪花。活在和平时代的人们。来往上下班的匆匆忙忙，城市蜂拥的堵车，和那些不安于现实，耐不住寂寞的荷尔蒙无处发泄，生意人的算计，贪商的勾心斗角，角落里的吸毒者，夜店里艺女的呼喊声，都像这个城市最值得骄傲的海潮，也像这里的永远不褪色的灰空，在一年里的每一天重复上演。

他还记着去那个地方的巴士，从这里去那儿需要一个小时。

他是在下午两点到达的，看门的老爷爷对他说他想找的人刚刚出去，老爷爷很和蔼地叫他坐在休息室里等候。

他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就离开了。

在周围转了转，几个月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就这么大，已经有几座大楼拔地而起。老楼已经不存在，新楼新人，城市没有记忆，这样也好，多少年以后，我们不会感伤现在。

已经是十二月，寒风戚戚，扬起他的衣领，吹乱了他的头发。

一直到晚上七点，他再次去那里，还是那个老爷爷，可能是因为他眼睛明亮，老爷爷觉得他不是坏人，放他进去。